沈壁抬眼看去,只见屋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看样子,明显便是刺客。他们团团围住霖雨三人,夜长歌站在一边儿,只余那霖雨乘风与十几个黑衣刺客纠缠。
沈壁掩下心底惊惧,不禁会想当初夜长歌到自己雅间躲避什么人似的,这般一想,她整个人又紧绷起来,生怕糟了池鱼之殃,赶紧拉着知竹青珠躲至一旁的佛像身后。
“小……小姐。”青珠声音颤抖的问道:“这些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来杀我们?呜呜呜……青珠好害怕。”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知竹连忙一把捂住青珠的嘴,她心里虽也害怕,可到底年级稍大,性子也沉稳,此刻遇事倒是比较镇定:“你不出声,或许我们还能好好儿的,若你出声引了他们来,那我们便是真的可能会死的!”她看着沈壁,点点头。
沈壁心里微酸,她还是没能好好儿的保护他们,反让他们跟着一起吃了这般多的苦难。她点点头,回以知竹一笑,拍着青珠的背,小声道:“青珠乖,不要害怕,我和知竹在你身边,不要害怕,过去了就好。”
她这般说着,心里却是没了底儿。
若说先前,她如果是跑了的话,此刻定也不会如此被动,可让她疑惑的是,这些黑衣人是什么人?看样子,像是冲着夜长歌去的,可她一想起沈音,又不确定了,说不定,是沈音派来以防万一,见那小福子他们身死,便想要替他们直接杀了她又不一定呢?
可没想到偏偏夜长歌在此,未免事情败露,走漏了消息,所以才会对他们下手?
她越想便越是纠结,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刺客。
青珠突然大叫一声,沈壁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去,吓得眼睛不禁睁大,一个黑衣刺客正挥刀向她刺来。眼看那长剑便要刺入她的身体,沈壁都惊得忘了出声尖叫,只愣愣的看着那长剑离她身体越来越近。
“嗯!”关键时刻,黑衣刺客突然闷喝一声,接而,在沈壁主仆三人呆滞的目光下,就这般直挺挺的躺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沈壁抬头,眼眸向前方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把大红的伞。
接而,她的目光清晰,再上移,不禁呆滞。
夜长歌不知何时竟是收起了手中红伞,他站在沈壁的对面,一袭锦衣华裘,明明潋滟沉敛,却偏偏衬的他本就妖冶的面容更显艳丽如燃烧的绝烈炽焰,刺目,耀眼,触目惊心。满头青丝如瀑布披散由肩而下,垂至腰脊,头戴绿带镶嵌红宝石摸额,额间垂下一颗祖母绿的大宝石,散发幽幽光泽,璀璨夺目。
他看着沈壁,斜长的凤眸微微挑起,一丝风流邪魅流转其中,高挺的鼻梁,薄而俊逸的唇瓣微微上扬,勾起一丝轻佻的弧度,一张脸惊若天人,雌雄莫辩。
他站在那里,本沉闷的色彩,却独独流露出一种类似妖娆却胜似妖娆的媚态,一颦一笑间,尽是万种风情顿生,他有着女子的阴柔,却更盛女子,他有着男子的气魄,却比任何男子都更胜天人,越上一筹。
沈壁瞧着他,第一次心跳似是漏了半拍,接而剧烈的跳动起来。
虽是如此,可沈壁毕竟见多识广,她毕生所积累的经验有句话,她一直深信不疑,越是美丽的东西,便越是有着能让你随时毙命的能力!
这是她前世今生,用自己的人生经验所总结的一句话。
更何况,她是知晓对方手段是如何的。
所以,哪怕眼前的人,再有某种魔力,能让人为他深深的着迷,沈壁却是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强自压下心头异样和惊惧,对着夜长歌微微福礼:“小女多谢长歌殿下出手相救。”
夜长歌瞧着眼前的少女,身穿一袭粉红色长袄,许是因为混乱间,浑身沾染了不少的污渍,发髻也有些微松散,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狼狈,可她的面上神色却是不卑不亢,行动举止间,落落大方,全然没有一丝平日里那些女子见了他那般的脸红心跳,亦或是故弄做作。
“谢之一字,你我之间就不必多言了。”他淡淡道:“只需你牢记在心便可,总有一日。”
他唇角微微上扬:“本公子会要你还回来的。”
沈璧以前从未想过,也未升起过一个心思,今日见此,却是忍不住问了句:“那殿下,倘若他日小女还不上来您的恩情,那又该怎么办?”
“还不上来?”夜长歌斜眼一睨:“那你不怕本公子杀你了事?”
沈壁听罢,不由一噎,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
可是....
她抬头,迎向夜长歌的视线,语气带着一丝肯定:“殿下你不会!”
“哦?”两人说着话,好似一边的打斗搏杀根本不在两人身前一般,更像是两个趣味相投的好友,见面相谈甚欢:“你又怎的知道我不会杀你?”
“就凭殿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了我。”沈壁强忍着撇开与夜长歌相对视的压力:“小女相信,殿下您是个好人,也相信,即便恩情小女还不上,那世间千千万,总有对您有可用之地。”
夜长歌听罢,不由哑然失笑,他道:“你真就如此肯定?”
他看着她,一双凤眸之中闪现一丝幽冥光亮,嘴角不禁带了一丝冷笑:“这世间之人,谁能说的清是好是坏?沈三小姐如此心胸,可是莫要吃了亏!”
沈壁一时没听懂他的话,站在那里,不知所以。
这时,乘风,霖雨也已解决掉那些黑衣刺客,返身回至夜长歌身旁,拱手道:“启禀宫主,贵客已清理完毕。”
霖雨又赶忙上前对着沈璧行了一礼:“小姐。”
沈璧见状,微微点头,对她情绪颇有些复杂。
虽然知晓此人是夜长歌留在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不会忠于自己,可…
夜长歌转身,一身华裘微微扬起,冰天雪地中颇有种美轮美奂的感觉,他背对着沈壁,声音浅淡,听不出一丝喜怒:“贵客清理了,便走罢!”说着,便迈步向前,可你看着他,明明像是没走,再一看,却是已在几步开外。再看,又好似停留在原地一般。
见他要走,沈壁来不及深思他话语中深意,忙开口叫道:“殿下。”
她抬头,看向夜长歌处:“殿下……”
却发现夜长歌和乘风两人的身影早已远去,就如来时悄然。
雪下的越发大了,寒风呼啸,今日似乎格外的冷,可她又觉得似乎并没有那么冷。
她突然打个冷颤,远远的,夜长歌那略带魅惑的声音淡淡传来:“沈三小姐不必多虑,今日之事,本公子也不过顺势而为。他日,本公子必当亲自拜访丞相府!”随即消失在凛冽寒风之中。
沈壁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看向还保持原样的霖雨,青珠颇怕地上的死人,紧紧拉着知竹的衣服蹦跳到沈壁身旁。
知竹也比较害怕,地上的死人此刻已经都差不多被雪掩盖住了大半,可怎么想一丝阴寒的气息都萦绕不散,加上这大雪天气,本就颇为冷寒,她们都被冻的有点儿发抖。
这时,霖雨突然跪在地上:“小姐,霖雨救助来迟,还请小姐责罚。”
沈璧看了她一眼,随即不由不由摇摇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酉时了,得赶快赶回去了,不然到时候可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此事无需怪你,况且若不是你,今日我等也难以过得此关。行了,你起来罢。”她迈步向前,出了破庙,便直奔先前停留的马车处去:“我们先去找到马车,得先赶回去。”
知竹青珠忙跟上,霖雨早已跟着上了前。
马车停在破庙不远处的一个棚子里,主仆四人找到马车,霖雨赶了马车来,沈壁在知竹青珠的搀扶下坐进了马车,知竹青珠也坐进了马车。
霖雨在外面儿赶车,待三人坐好了,霖雨一挥马鞭,马车便疾驰而去。
在他们走后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三个与先前在破庙内的刺客身着一模一样的黑衣人出现在破庙内,其中一个黑衣人在破庙内巡视一周,扫了扫地上的黑衣人,随后起身,恭敬的对另一个黑衣人道:“都已经死了。”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半张獠牙面具,一面露出一双如鹰一般凌厉锋锐的眼,另一面则是硬朗的线条轮廓,听罢此言,他不禁冷哼,开口道:“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
他双眼扫了一眼破庙内,寒如冬月冰霜:“这次让他侥幸能逃脱了,下一次,绝不能如他所意!”说罢再次冷哼一声,一转身,身上的宽大披袍飞舞:“走!”冷声放下一个字,飞身出破庙。
剩下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接而忙飞身跟了上去,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在这几个黑衣人刚走,破庙的另一方,突然出现两个人影,越发清晰,便见得是一身着大红衣袍的妖娆男子,面容雌雄莫辨。另一人身着白衣锦袍,玉带束冠,五官端正,浑身散发一种温和的气质。
这两人赫然便是先前早就离去的夜长歌和乘风。
乘风见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眉头微皱:“宫主,看来她还没有放弃!”声音不同于先前的随意兼带一丝温和,而是夹杂着一丝冷冽,散发刺骨冰寒。
“呵。”夜长歌听罢,轻轻冷呵了声:“都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还不放心?是怕本公子突然回去了抢了她的地位不成?”语气还是如常一般随意,颇带一丝玩味:“她不闲累,本公子都闲累了,不过......”
他突然想起沈壁,眸里陡然散发晶晶亮意,一双凤眸越发璀璨夺目,摄人心魄,他轻笑一声:“她若是想要玩儿,那本公子就再发发慈悲,与她好好儿的玩玩儿罢!”说罢,面上笑意更甚。
乘风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心头不禁微颤。
他可是知道,每当他家主子露出这般模样,那肯定是又盯上了谁成了猎物,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又有点儿幸灾乐祸,嘿嘿,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正这般想着,却发现一股阴嗖嗖的凉风似是从他身上刮过,他不禁抬头一看,却看见自家主子正满面带笑的盯着自己,他骇的一惊,睁大了眼,又连忙垂头,作若无其事状。
…
沈壁说要快,霖雨果然就把小马鞭挥的虎虎生风。
马车一路疾驰,可马车内却颇为安稳,便知霖雨的驾车技术可见一斑。
沈壁坐在马车内,心里快速的思考着,她们这个时候回去,即便不用刘氏的意图,便可能被人借此轻而易举的造谣出一般的舆论。一个大家闺秀,在外面儿竟然逗留了整整一天,若是传了出去,那对她的声名定是不好的。
且依照沈裴蒿和老夫人的性子,到时候对她只怕会加以困境,若刘氏到时候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话,那对她更是万之不利,反而衬了刘氏的心。她一扫对面知竹青珠两个丫头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沾染了脏污,发髻也凌乱不堪,再看她自己,也是差不多的。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沈壁皱着眉,脑子里在快速思考着计策,突然,她想起一个人。
她忙行至马车前,掀起马车垂帘,霖雨灵感异常明锐,几乎是沈壁刚掀起帘子,她就转过了头,见到沈壁的脸,她也不觉惊诧,只脸色平静道:“小姐,怎么了?”
沈壁倒是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听罢又想起自己要说的话,忙道:“先不回府,去三皇子的府邸。”
“是!”霖雨听罢,便答了一声,又转过头去。
沈壁放下帘子,她突然想起,她还没给霖雨说魏宸霄的府邸在哪边儿,又伸手掀起帘子,正准备开口说,却见马车行使的方向,竟然已经是去往魏宸霄府邸的方向了。
她不禁错愣,霖雨转过头,不解的看着她:“小姐,怎么了?”
沈壁反应过来,压下心底惊诧,面色如常道:“没什么。”
霖雨奇怪的看了眼沈壁,点了点头:“是,小姐!”
见霖雨这一板一眼的样子,沈壁不禁觉得好笑,点点头,她放下帘子,又回到马车内坐好。
马车里有暖炉,先前一颗平复不定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来。
见沈壁如此进进出出的,现在又坐好,青珠不禁奇怪,看着沈壁,小声问道:“小姐,您刚刚和霖雨说什么呢?”
沈壁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没什么。”闭上眼睛,便不再说话了。
见沈壁如此,青珠也不好继续问下去,默默的转过身,也闭着眼浅眠了起来。
沈壁虽是闭著眼睛,可心里却是在想,刚刚她并没有给霖雨说三皇子的府邸在何方,可霖雨却知道往哪边儿走,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她定然是对京都各个府邸或者说是对京都的整个上层人士都很熟悉,亦或者说,是他们的主子对整个京都都很熟悉,不然的话,以一个小小婢女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对京中各个权贵如此了解?
思及此,沈壁的心里便又是一紧,本以为已是高估了夜长歌,如今看来,夜长歌暗中早已掌握不知道多少秘密了,也难怪,前世后来,他能闯下那般大的名头。
主仆三人默然无声,马车内一时沉默。
而马车外,霖雨略带一丝英气的眉轻轻皱起。突然,她凌然转头望向一个地方,那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霖雨连个影子都没抓到便没了踪影。她心中不由一骇,好快的速度!接而眉头不由皱的越发的紧了。
从马车进了京都起,她便感觉有人在一直跟着马车,可每次一转头,却什么都没发现,她不由疑惑,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是敌是友?
她一时想不通,索性摇摇头,管她是敌是友,只要是对她不利的,杀了便是!
这般想着,心情不由更加舒畅,便紧紧的赶着马车了。
不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魏宸霄的府邸,霖雨下了马车,对里面道:“小姐,三皇子府邸到了。”
……
……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