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民，早已不复存在了。
大约是心怀愧疚吧。
没想到他一个神君，素来是看淡生死的，竟然会为这种事，对一个凡人感到愧疚。
死亡，只不过是那些凡人漫长人生中的一段罢了，是结束，更是开始。
这一世因遭横祸而死，来生必受福荫，又有什么好伤感的呢？
祝珧失望的垂下头，露出雪白的脖颈，她的脖颈纤细而莹润，一绺发垂在耳畔，林霜玄忍不住将它拨到祝珧耳畔，只是他做完这个动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是双修的后遗症？
据闻双修典籍中，男女合修，会对彼此产生依赖之感。
尤其是肉身相交，仙界典籍中有记载，天界曾有一惊才绝艳的神君，修的是绝情道，因不慎着了魔族合欢宗女魔的道，与其双修，而对其产生依赖，最后沦为堕仙。
林霜玄捏了个清心诀，看着面前宛若兔子般柔顺的祝珧，摇了摇头。
祝珧不是合欢宗女魔头，自己亦不是没有定力的神君。
此事必不能发生。
“可是林霜玄。”她轻轻唤了一声林霜玄，忽然踮起脚尖，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耳垂：“你方才为何这样对我。”
林霜玄冷冷推开她，喝到：“放肆！本君怎会行如此不堪之事？”
她怎能如此？！
然而反应过来，却也了然，这必然又是魔君谢嘉溜进了碧梧宫。
只是......看祝珧这样子，大约将谢嘉忘了个精光。
索性便不要再记起。
他拧着眉问道：“本君还做了什么？”
祝珧原本被呵斥，还有些不悦，但见林霜玄如此问她，不由来了戏弄的心思。
她双手攀着林霜玄的脖子，吻上林霜玄的嘴角，不无得逞时的恶意。
林霜玄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吻亲得乱了，手一挥，便将祝珧送回了碧梧宫。
不可沉沦。
若是沉沦，山河共陷。
他再次默念清心诀，将心头那丝不可滋生的缱绻挥去，而后无妄山又恢复到一派寂静。
“林霜玄，你为何不敢直视那凡人。”修为愈高，心魔便越容易出现，一万年，林霜玄第二次与心魔对弈。
心魔笑得可怖，林霜玄却端坐于竹垫之上，纹丝不动。
“我何时不敢看她？”他反问。
心魔继续笑：“就方才啊，你明明不敢看她。爱上一个人是什么可耻的事吗？哦对了，于你这样风光霁月的神君来说，自然是的。”
林霜玄道：“那又如何。我此生注定不能爱任何人。”
心魔道：“因为那个该死的责任使命？”
林霜玄却在此刻睁开眼：“不，是因为那个诅咒。神之诅咒。”他说的是，真正的神的诅咒，来自于昆仑的诅咒。
心魔顿了顿，继而又问他：“倘若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是否会选择不一样的人生，比如魔君那样的？”
是生来尊贵但却无处不在枷锁之中，还是身负枷锁实则自由。
“倘若有选择，我愿消散于六界之中，化作风，化作雨，变成雪也好。四处飘零。”
心魔讥笑：“你死不掉的，别做梦了。”而后便又消失不见。
木屋之中，自始至终只有林霜玄一个人。
神仙若是堕了魔，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抬眼看向屋外，那里还残留着祝珧离开后的气息，像是花香，又像是......月光的味道。
可是月光怎么会有味道呢？
他的心魔越来越炙盛了。
送祝珧下界，当是刻不容缓，林霜玄定了心神，重又进到打坐修炼的状态，如此日升月落，便匆匆又是两三日的光景。
天界的某一处角落，一颗流星似的白色光芒追着前方的紫光而去，倏忽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