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坐在桃树下,猴毛被微风缓缓吹拂。
已是初夏,前些天下了一场大雨,泥土湿润,凉爽空气中有沁人心脾的泥土芬芳,入口微凉。
有蝉鸣蛙叫之音,自桃林和水涧之中传来,溪水声愈发响亮。
桃花朵朵,已经有一些开始下落,也有一些指头大小的青色桃子挂在上面。
繁星璀璨,我坐在桃树下,在片片花瓣落下之中,抬头看着满天星辰。
我似乎记得,我记得一个女子。
紫色衣服,夕阳,笑颜如花,桃园子,我倒挂金钩在桃树上。
可是,我又渐渐记不得了。
我想不起那女子长得什么样,只记得那一片绚烂的晚霞很是晃眼,晃的一只杀猴子眼花缭乱,晃得他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场景。
我发现我似乎忘了很多东西,那最后一幅画面,似乎也被我忘记了。
只剩下这些词语,来让我不断提醒自己。
我,应该不是他们口中的侯子齐吧?我挠挠头,有些迷茫的看着天空。
山下的镇子上已是一片平静,下午的喧闹或者说是惨叫不过持续了半个时辰。
那血红色的乌云便散了去,空气中那令人压抑的肃杀之气也散了去,留下空荡荡的一个衙门和府邸。
我看去时,只看到一个眉心带着一条红线的男子身影从府邸大门一步步走出。
街上同样空无一人。
我想,其实那华服公子说的,也有些道理。
规矩,规则,天地自古便有,不论这个三眼儿怎么挣脱,他依旧在规则之中。
哪怕他以为自己已经挣脱了。
不过也好,他那种手段,已经可以无视人间的规则规矩,至少可以无视大部分规则。
下午时分,三眼儿缓缓走出了府邸大门,之后便回到了酒肆,想来是回去陪那个女子,那个女子还有那对老夫妇估计是被吓的够呛。
“三眼儿估计是不会来了吧。”
我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懒散散的仰天躺在了桃树下的草地上,枕着胳膊看着漫天星河。
我心里隐约有种预感。
三眼儿和我一起来的这里,如今他额头开了天眼,屠杀一条街的围观众人毫不手软。
他肯定不是凡人。
那我呢?
我挠挠头,对着星河发呆。
至于白天三眼儿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早就忘光了。何况那时候我也吓得魂飞魄散,哪有心情去思考那些东西。
剩下几天我也没再去卖桃花,从山上看,三眼儿的酒肆也一直关着门。
倒是那条街冷冷清清,甚至整个镇子的人都开始往外搬走。许是觉得出了那么一摊子事不太吉利。
不过说来,也就没有不怕死的敢去追究这件事儿了,甚至官府都不敢出面,估计现在到处都传着魔头转世杀人不见血这类事吧。
三眼儿一直没出酒肆,我也不急,我觉得三眼儿总会找我的。
果然,三天后的黄昏,我躺在山坡上的一棵桃树上,正眯眼懒懒的晒着太阳。有一道脚步声在院子门口响起。
“擦,你丫来了啊。”我朝着三眼儿招呼道。
三眼儿朝我点点头,竟是没有一丝阴霾,反而脸色平静的一般坐在我身旁的地上,把手中酒壶随手一放。
我从树枝上跳下来,盘腿坐在地上,跟三眼儿一起看着那夕阳如火烧一般席卷残云,在天空中画出一片锦绣火红的泼墨。
“宋清咋样了?”我看着三眼儿,出声问道。
三眼儿两眼看着夕阳,夕阳温暖的光泽照射在他身上反射出淡淡金光,三眼儿眼中忽然一片温柔加心疼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