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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三合一(1 / 2)


重奕根本不理会吕纪和的问题,十分无情的开口,“你不知道?,就去叫知道?的人来。”

吕纪和眸光冷了下来,言语中却仍旧含着笑意,“和十分愿意为殿下解惑,也?希望殿下能有耐心些。”

“嗯”

重奕的敷衍让吕纪和的不满如同打在了棉花上,非但没?有让心口的气顺畅起来,反而更憋屈了。

偏生重奕不是个需要看人脸色、猜人心思的人,他?见吕纪和再次沉默下来,补了句让吕纪和更进退不得的话,“说的好有赏,去库房随便挑。”

吕纪和闻言看向宋佩瑜,能从重奕的库房自己挑东西,在今天之前都是宋佩瑜一个人的殊荣。

宋佩瑜感受到吕纪和的目光,幽幽的看过来,他?到要看看吕纪和能说出什么鬼话来。

吕纪和却错把宋佩瑜身上若有若无的敌意归结到了自己身上,顿时整个人都从内而外的充盈着淡淡的满足感,将从进入书房就察觉到的不对劲暂时放下。

“陛下不将良种分给世家,又能分给谁呢?”吕纪和晒然一笑,毫不吝啬的对重奕和宋佩瑜透露来自吕氏的内部消息,“陛下分给世家良种,世家自然也?要有所回馈给陛下。世家从陛下那里拿走了多少良种,接下来五年内,每逢秋收,世家都要以分走良种的二百倍送入国?库。”

宋佩瑜眸光微动?,他?已经?与良种打了好几年的交道?,可谓是除了农户之外最了解良种的人。

以重奕庄子的上好良田为例,每亩地需要大概六斤种子,收获的时候大概有六百斤到八百斤的菽。

也?就是说世家拿走了重奕庄子上的良种,前两年却要倒赔给永和帝粮食。

等到五年之期过去,世家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有些道?理宋佩瑜不是自己想不明白,只是他?从刚得到良种的时候,最大的期盼就是让百姓都能种植良种,起码不必再于冬日?挨饿。

去年因为反季粮食的效果远远不如反季蔬菜,为求稳妥,宋佩瑜不得不将推广良种的计划推迟。就曾为了这件事?郁结在心,小病了一场。

从永和帝的寿宴后,宋佩瑜几乎将所有闲暇时间都用来想要怎么推广良种,连怎么说服百姓相信良种的收成会更好,宋佩瑜都做出了许多条计划。

突然听闻永和帝将良种都分给了世家,百姓一点都见不到,宋佩瑜积累已久的期盼一朝落空,才会突然失去了理智。

如今听了吕纪和的话,宋佩瑜骤然发昏的脑袋清醒过来,已经?能想到永和帝和重臣们更多的考虑。他?垂下眼皮,哑声问吕纪和,“五年后呢?”

吕纪和睨了宋佩瑜一眼,语气满不在乎,“五年后的事?,谁能知道??”

是啊,五年后的事?谁能知道??

也?许那时,他?国?会出现比幽州良种产量更高的粮食种子。

但至少在五年之内,分到幽州良种的大小世家,除非已经?做好了面对永和帝雷霆之怒的准备,否则绝不会让他?们手中的良种流向他?国?。

重奕目光在宋佩瑜身上打了个转,对吕纪和摆了摆手,开口道?,“让安公公带你去库房。”

浓重的违和感再次涌上心头,吕纪和出了重奕的书房后,目光定定的望着书房的大门许久,突然脸色大变,狠狠的啐了一口。

正好安公公被小太?监叫过来,还?以为吕纪和是被冷风吹得打喷嚏,连忙将手里捧着的暖炉塞给吕纪和,语气满是心疼,“吕公子怎么在寒风里等老奴,您好歹找个避风的地方。”

吕纪和接过手炉,似笑非笑的道?,“看到有双水鸭子闹别扭,却将天鹅叫来戏耍取乐的荒唐事?。觉得那天鹅可怜,就多看了一会。”

说罢,不等安公公反应过来,吕纪和已经?大步走远了。

竹色的斗篷随着寒风上下翻涌,将主人的心情体现的淋漓尽致。

安公公皱眉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想通吕纪和是什么意思。

水鸭子?

那不就是民间说的鸳鸯。

没?想到吕公子也?会说粗俗的俚语。

可是水鸭子又和天鹅有什么关系?

安公公左思右想仍旧不能体会吕纪和话中的深意,经?过身边小太?监的提醒才发现吕纪和已经?走远了,连忙提着斗篷大步追上去。

这个时节,东宫哪来的水鸭子和天鹅?

啧,世家小公子的心思可真难猜。

又过几日?,永和帝突然下旨要减农税。

这让宋佩瑜心中仅剩的意难平散去了,同时反省自己是否矫枉过正。

重奕赏了他?蓝宝石串子后,他?就下意识的少去宋瑾瑜的书房,同时尽量避免和宋瑾瑜说起与永和帝相关的事?。

他?大哥那么敏锐,肯定早就发现了这点,才随了他?的意。

当初宋佩瑜是觉得永和帝和重奕是父子也?是君臣,现下看不出什么,将来永和帝却未必还?能将重奕当成宝似的宠着。

他?若是从宋瑾瑜那打听永和帝成了习惯,说不定会在永和帝态度变化后无意识的坑哥,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早做打算。

若不是有这番计较,宋佩瑜又哪至于从吕纪和口中知晓永和帝和世家的五年之约。

除此之外,永和帝还?下旨,命重奕在春耕时,代天子于华山祭祀,特赐太?子仪仗。

自从雪化之后,赵国?与燕国?边境小摩擦不断。

永和帝如今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会再轻易上战场。

华山位于临近赵国?与燕国?交界处的附近。

重奕作为永和帝唯一的皇子,代天子亲自去华山祭祀。无论是为重奕顺理成章的册封太?子,还?是鼓舞赵军士气,都是最好的选择。

永和帝没?下旨让东宫小学堂的人随重奕走这趟,大家却都默契的叫家人开始收拾行囊。他?们心中有隐隐有预感,这是东宫小学堂结束前,他?们陪重奕走的最后一段路。

大公主使?出了全身解数,在肃王府、皇宫与长公主府之间跑了数次,终于得到了长公主的支持,出现在此次去华山祭祀的队伍中。

许是考虑到大公主一个姑娘不太?方便,就算惠阳县主没?有像大公主那样?,表达出强烈的想要去华山祭祀的意愿,长公主仍旧准了惠阳县主同行。

出发前一晚,宋瑾瑜亲自来天虎居寻宋佩瑜说话,晚上就宿在了宋佩瑜这里。自从宋佩瑜给重奕做伴读开始,他?就将宋佩瑜当成了大人,已经?鲜少事?无巨细的嘱咐宋佩瑜什么事?。

这是宋佩瑜长这么大,第二次要离开他?身边很久去做一件事?。

第一次的时候,宋瑾瑜亦被逼到了无路可走,况且宋佩瑜身边起码还?有宋老夫人,遇到难以处理的事?还?能去问宋老夫人,求宋老夫人给他?撑腰。

这次出门却是正儿八经?的办差,雏鹰真的要自己展翅了。

不知不觉间,如小猫儿似孱弱的孩子就长大了。

尤其是这两年,宋佩瑜的个子长的极快,如今只比宋瑾瑜差半个头,宋瑾瑜已经?不必再刻意低头与宋佩瑜说话,常常头已经?低下去了,入眼的却是宋佩瑜的喉结。

“负责护卫的郝石曾经?是骆氏镖局的镖师,陛下与他?有救命之恩。他?虽然没?有战场应变的本事?,身手却不差,最擅长做护卫之事?,路上若是有难题你只管去找他?。”此次华山祭祀的章程大多都是永和帝亲自拟定,宋瑾瑜也?了如指掌,细细的说与宋佩瑜听。

宋佩瑜也?是此时才有了要出门办差的感觉,忍不住往宋瑾瑜身边靠了靠,低声道?,“燕国?听闻殿下于华山祭祀,会不会借此机会发起强攻?”

若是能刺杀重奕或者将重奕生擒,就等于抓住了永和帝的七寸。

宋佩瑜不止一次私下怀疑,让重奕去华山祭祀,本身就是永和帝下的鱼饵,为了逼迫燕国?尽快动?手。

宋瑾瑜半闭着眼睛,被子下温热的手极精准的握住了宋佩瑜的手,他?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在真正发生之前,所有猜测都只是猜测。殿下此行,除了明处郝石带领的东宫十率,还?有陛下暗处安排的护卫。”

宋佩瑜眨了眨眼睛,紧紧抓着宋瑾瑜的手不放。

“狸奴,你害怕吗?”宋瑾瑜侧过头看向宋佩瑜,目光透着迟疑,仿佛下一秒就会找借口将宋佩瑜留在咸阳。

“不怕!”宋佩瑜想也?不想的开口。他?顿了下,仔细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其实有点兴奋的睡不着。也?会有茫然,等从华山回来,学堂的人就要各奔东西了。”

宋瑾瑜轻笑,“没?想到你们关系还?不错,我还?以为你必定会与吕公的幼子合不来。”

宋佩瑜轻哼一声,“与他?各奔东西,我求之不得,可惜他?恐怕是不肯离开东宫。”

宋瑾瑜被宋佩瑜难得孩子气的话逗得再也?忍不住笑意,连肩膀都颤抖了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拿出块刻着平安纹的圆玉放进宋佩瑜手里,声音几不可闻,“虽然陛下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但世事?难料不会尽如人意。若是有意外发生,千万要顾好自己。殿下武艺超绝,自保的手段远比你多。”

宋佩瑜手指慢慢摩挲着圆玉上的纹路,正色应了宋瑾瑜的话,又听着宋瑾瑜嘱咐了许多此行的细节,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身侧的人彻底没?了动?静,宋瑾瑜小心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静静的看着宋佩瑜的睡颜许久。翻身下床后,又给宋佩瑜掖了被子,才去隔间唤人来伺候他?穿衣,免得惊扰了宋佩瑜安眠。

反正他?也?睡不着,不如再去看看宋佩瑜此行要带的东西。

走到门外,却发现屋内灯火通明。问了仆人,宋瑾瑜才知道?,原来是宋老夫人、柳夫人和叶氏正在里面。

宋瑾瑜停在门外站了一会,哂笑着朝天虎居外走去。

虽然家中人从来都不会提起父亲的旧事?,但那件事?终究还?是留在了所有人的心底。

刚才他?塞给宋佩瑜那块玉也?是十多年前的老物件了,当年父亲要陪皇子去恒山祭祀,母亲专门拿出她嫁妆中的好玉让能工巧匠赶制出平安扣,又送去祈福,让父亲戴在身上保平安。

一路上父亲为了护着皇子,屡次以身犯险,身上不知道?添了多少伤口。

即使?最后的结果差强人意,起码父亲活着回到咸阳与他?们当面交代了遗言,连小弟的名?字都是父亲亲自留下,女孩叫芳,男孩叫佩。

无论这次三皇子华山的祭祀结果如何,宋瑾瑜所求不过是宋佩瑜能平安归来。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太?子仪仗就从东宫出发。

穿着太?子冕袍的重奕于勤政殿外拜别君父,再受百官之礼,登上车架,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离开咸阳。

永和帝于城墙上望着太?子仪仗彻底走远,忽而感叹,“这是朱雀第一次离开朕,独自出远门。”

宋瑾瑜同样?久久不能收回视线,轻声道?,“我总以为我早就将狸奴当成了大人,最近才知晓,无论怎样?,他?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孩子。”

中书令闻言也?叹了口气,难得露出几分真情实感来,“前几日?还?觉得纪和太?过聪明也?不好,难免会因为看得太?透而小了气量。如今我倒是能盼望着他?在外面能更警醒聪慧一些。”

穆侍中神色冷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城墙上正值一片惆怅的时候,突然响起猛男痛哭的声音。

肃王抬起手臂粗鲁的抹过眼角,利落的转身,“不行!我的青鸾吃不了舟车劳顿的苦,我这就将她追回来。”

宋瑾瑜顿时什么伤感都没?了,哭笑不得的去抓肃王的衣角,却被带着踉跄的两步,直到永和帝亲自抓住肃王的手臂,宋瑾瑜才得以稳住身形。

“我看你比青鸾更不懂事?!”永和帝恨铁不成钢似的在弟弟背后山锤了一掌,怒道?,“今天老实跟在我身边,哪都不许去,晚上就睡在勤政殿。”

等彻底出了咸阳的范围,重奕才换下沉重的冕袍,改成骑马。

大公主和惠阳县主为了在外面方便,都穿着骑马装。见重奕、宋佩瑜等人都在外面骑马,也?都嚷嚷着要出去骑马。

大公主得不到重奕的回应,就当是重奕同意了,连忙吩咐侍女将她的爱驹牵来,策马跟在重奕身侧。

此次出行,对于东宫小学堂的人,既可以说是办差事?,也?可以说是出门游玩。

从第一次陪重奕去庄子上过生日?心就玩野了的众人,只要想到他?们已经?脱离了咸阳的范围,情绪就异常亢奋。

弄得负责护卫的郝石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个没?注意,这些身份贵重的小公子就跑丢了一个。

随着赶路的日?子越来越长,东宫小学堂的人才逐渐发现这和他?们想象中的游玩大不相同。

因为重奕怕麻烦,他?们从来都不会在城内停留,大多是休息在驿站。

自从燕国?将翼州的洛阳定为都城后,幽州许多地方就随着咸阳一同落败了下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驿站,能不漏风漏雨的谢天谢地了,根本就没?法?苛求更多。

重奕对环境的要求不大,对他?来说,锦袍华服、软垫金丝只是寻常,粗布麻衣、荒芜陋室亦无不可。也?不能理解别人对环境挑三拣四。

除了大公主提出抗议,重奕会叫郝石和安公公想办法?,其他?人都只能得到重奕的冷眼。

为了不错过测算出来的吉日?吉时,留给他?们赶路的时间并?不充裕。

往往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要开始收拾行囊,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也?未必能达到计划的地点,时常会发生需要宿在野外的情况。

没?过几天,出发时兴致盎然的众人就都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

大公主和惠阳县主早就老老实实的回去坐马车,连带着柏杨、盛泰然几人也?都开始坐马车,他?们要趁着白天补觉。

否则夜晚若是又要伴随着狼嚎宿在野外,他?们实在是难以入睡。

唯有宋佩瑜碍于晕车,就算晚上睡不着,白天也?要骑马才能有精神。

他?一旦开始晕车,就只能一路晕到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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