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鞠了一躬,将束在脑后的头发放下来。
她走到旁边空着的桌椅上坐下。芝白的手指轻挑地捏着那张台词纸,专注地凝视纸张一点一点被佯装的火舌吞噬。
她的黑发乌黑顺长,恰好遮住她的侧脸,令人看不清神色。偏偏她长相极为耐看,初时不惊艳,随着停滞的时间拉长,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矍在女人的身上。
她漆黑的眸子隐隐有水光一闪而逝,但想要细究时,却又无从追溯,淡淡在在场的人心上留上一笔遗憾。
白纸被烧得只剩下一行黑字,依稀可以辨认出是“生死相许”几个字,女人忽地放开手指,火舌一下吞噬掉所有的纸张,慢慢地,女人眼里的孱弱的光也“啪”地灭掉。她终于抬起头,亮出所有的神情,无悲无喜,只有深深的对权力的欲|望。
她淡淡道:“杀了他。”
表演结束,试镜厅空寂许久,随即响起此起彼伏的拍掌声。其中一个女人有些欣慰道:“看了这么多人表演这段,你是第一个注意到我在剧本里埋得伏笔——男宠写给姜鸦的信,还把它用得很好。”
女人是个编剧,擅长塑造人物,也喜欢往剧本里面埋各种道具去推动人物发展,但看了这多人表演,不是大哭崩溃,就是面无表情喊打喊杀,浮在表面,不像个人。
倒是没想到这叶陶陶给了一个大惊喜。
“叶陶陶是吧?演得不错。”编剧微笑。
其他人没发表什么看法,只保守地让回去等通知。陶陶看了眼选角导演,那人对她点点头。陶陶立时放下悬着的心。
她对自己的表演有信心,对在场的人员一一致谢后离开。
因为不知道试戏多久结束,陶陶让小米放了半天假,自己开车来的。她转出地下车库,打算回家整理一下房间,如果顺利的话,在进组前就可以把知敏接回来。
陶陶扫了眼窗外,视线顿住。她将车开到路边停住,按了下喇叭,摇下车窗。
“好巧,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陶陶探出头,招呼道。
青年愣了一下,有些无措和腼腆:“是啊,你也来试戏的吗?”
“嗯,公司没派人来接你吗?”青年是陶陶之前在互娱遇见的练习生,想必也是来试戏的,怎么没人接他回去?
“助理堵车。”青年羞赧的挠挠头。
陶陶看了眼后面,已经有几辆车慢慢朝这边驶来,她冲青年摆了下手:“上来吧,我送你回公司。这里不能停车。”
青年白皙的脸浮现羞窘,似乎怕麻烦人,又怕耽误下午的训练,他抿了抿唇,最终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
陶陶放开手刹,飞快地驶入主路。
两人到底不熟悉,车内气氛无端尴尬和窒闷。陶陶想着是她把人叫上来的,总不好让人闷着,她挑了个话题:“今天你来试镜哪个角色?”
“是男三号,不过我好像演的不好。”他声音清亮,虽然有些低,听着却烧耳朵,不愧是主攻唱歌的偶像。
陶陶想了想上次他含糊的台词,没深入的追问,反而聊起了之前推荐给他的那些书。
“那些书我都看完了,都很实用。”他双眼晶亮,像是小学的乖乖生,生怕被人厌烦。
陶陶忍不住笑出声。
青年微恼:“我真的看完了,不信你可以随便问,我肯定能回答上来。”
“我又不是教导主任,不用对我这么严肃。”陶陶嘴角含着笑意,侧头说道。
青年撞上她温润的眼眸,里面像是含了温热的泉水,他总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有些不舍得现下的时光结束。
车内陶陶给他又推荐了一些书,他都一一应下,保证会看完。
很快,车辆到了互娱的楼下。青年还沉浸在刚才舒适的氛围里,他忽然愣愣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当然,我叫叶陶陶。”
青年奇怪的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他挠了挠头,撇开头后,又察觉不礼貌,赶紧转回来。
陶陶仿佛都能听见他的脖颈发出的“咔嚓”声。她听见青年说:“我叫沈赴。奔赴的赴。”
说完,青年仔细端详陶陶的神色,见到没有任何反应,才卸下肩膀。他不好耽误陶陶的时间,于是赶紧道谢下车,走了几步,又掉转回来,有些着急地保证:“我不会忘记你的。”
陶陶愣了下,像平常哄知敏那样:“我也会记着你。”
沈赴背着包跑开,陶陶怔愣地仰视熟悉的互娱大厦。
她无法说服自己,送沈赴是完全没有私心的。理智上知道要脱离泥潭,身上沾染的污泥却没办法一下子洗干净。
陶陶低嘲一下,最后看了眼互娱,开车离开。
大厦顶端,封衍收回眼,滑开打火机,散漫地点烟,吸入,呼出白色烟雾,令人一时看不清他的神情。
安礼可不觉得好哥们儿心里风平浪静,他朝楼下看了眼,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好作罢。他往桌上丢了张储存卡,轻点:“封和安和白安秀的行踪我放这了。”
封衍浅应。
他坐到封衍对面,理理袖口,随口一问:“刚才五叔打电话做什么?”
“家里小猫闹点脾气。”封衍掸掸烟灰,语气有些轻。
“哦。”安礼没了兴趣,转而说起最近的投资上。
封衍拿起手机,点开邮箱,上面是陶陶去试戏的视频,他看完之后,第一次点开陶陶的聊天框,发了两个字——
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