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色轻蹙了眉,嘶了一声,娇怯怯的,落在许攸衣眼里,倒有了几分柳云若幼时不肯受她管教,纵着性子偷吃蜜饯,以至于抱着枕头疼的茶饭不思,辗转反侧,瞒不住了,才叫下奴们发觉,赶来通知她,最后一副想撒娇,却只能干看着她盛怒着将糖扔进莲花池的委屈模样。
瑞凤眼底不禁浮起了丝笑,许攸衣至今记忆犹新,那会之后,柳云若啼哭不止,又疼又没了糖吃,只顾缠着她要新鲜玩意儿以作赔礼,最后还是她爹爹做了蜜藕莲子,哄住了他,这才令她从柳云若张牙舞爪的哭闹声中得以解脱。
那个仿佛永恒的夏日,瓷碗间漂浮起的晶莹润泽,与扑鼻香气,好似近在鼻尖。
许攸衣站在阶前,半个身子露在夕阳下,影子被拉的极长,不知是不是舌尖突然浮现的那抹甜意,令她的眉眼极是温柔。
她的眸光停在容色唇间,不觉靠近了些许,咫尺方寸之间,香味愈发清晰。
容色心尖一颤,刹那间呼吸凌乱,他的眼睫微微低垂,却又不愿就此退却,唇瓣间带着层凝露似的薄润,在略刺眼的晕光中,鲜嫩娇艳。
混沌之间,他突然浮上丝惊喜,唇齿间微煦的浅香,令他瞬间一鼓作气,正当他准备迎上去刹那,许攸衣却是毫无预兆的退了开去,他楞的张了大眼,脚尖一滞,身子失去重心,向前扑去。
容色花容失色,他不敢扑在许攸衣身上,又令她升起防备,可两侧石阶凸起,生硬的可以预见磕在其上会有怎样的痛意,就在纠结的那一瞬间,许攸衣揽住了他,微烫的呼吸灼烧在他耳畔,他恍似做梦般的听到她凑在他耳旁,笑意愉悦的打趣,“以莲花凝露充作口脂,香甜鲜嫩,一物两用,竟不知是你贪嘴,还是本官不允你涂抹脂粉的缘故。”
容色被她揽正身子,免于一场血光之灾,似呆愣一瞬之后,却是羞恼了起来,方才分明是许攸衣一副想要轻薄他的情态,临了却拿着花凝露做由头!
桃花眼显出丝薄怒,容色咬着贝齿,也不知怎得,倒有些拧起了性子,许攸衣见着竟是觉着他有些孩子般的脾性,依着幼时安抚柳云若似的,抚了抚他发顶,瑞凤眼弯着,露出了笑,“罢了,你原也比云若大不了多少,爱吃些零嘴,也是应当的。”
这言辞竟有了几分拿他当弟弟看的意思,容色额间一跳,他哪里就像柳云若那般骄纵任性了?
且不提他最初,只想在床榻间厮混,堕她心志,便是后来改了主意,也从始至终只愿她对他动些被翻红浪,那样耳鬓厮磨的心思。
几时有过费了心力,放着现成的不要,寻个只能看,不能动的好姐姐?平白再给自己添几个好姐夫,给自己找罪受?
容色咬紧后槽牙,险些气笑了!
“大人,某如今实在是焦头烂额,那黑老皮经了刘汝撺掇,一个劲儿的在某的生意场子捣乱,某这生意才两天,就快被折腾的失了大半的进账,大人,看这天色还早,不如你就明说了吧。”
刘方是过来人,这儿女情长那点心思一眼便能看出个大概,只是这眼下她哪有闲工夫调侃这档子事,兼之容色身份卑贱,想要攀上许攸衣这样身份的贵女,简直痴人说梦。
她更懒的搭理了。
刘方等不及,干脆上前揖了个大礼,“不然某这七上八下的,实在是安不下心呐。”
许攸衣被打岔,自然也就转了视线,竟是未曾注意到容色眼底那几分几近焦心的难耐。
瑞凤眼浮着丝幸灾乐祸,许攸衣徐徐挥开了扇,她迈近刘方,玉骨扇挡住了衙役与容色的窥视,两人凑在一处。
扣玉腰带将她的腰勒得细细的,因着许攸衣高上刘方两三个头,她靠的近些,如此一来身子便需弯下大半,泼墨似的长发倾泄直下,越发显得腰就是腰,腿就是腿,玲珑曲线毕现无疑,端的是身高腿长,姿态诱人。
那背后落的夕阳,仿似洒着金光,一寸寸的将其上的白鹤显现出来,粼粼银纹间,竟像是活了一般。
风声呼过,枝叶作响,容色瞪着她背影,直刺的眼发酸,也不愿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