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云霄应了?声是，飘然远去。
穆清洲一直忙着喝茶，他也不管是否暴殄天?物，咕嘟咕嘟喝了?半盏。一放下茶盏，便对上明微紧皱的眉头，穆清洲哈的一声笑了?：“明微啊明微，你怎么真就活成了?你师祖的样子？”
明微拂袖，灵力扫过，黑白子各自回归棋罐之中。“我师祖也是你师尊。”
“唔，可惜他对我实在寄望不高。”穆清洲嘀咕，蓦地?出?手截住一枚黑子，夹在指间翻转把玩着。“哎，明微，你老实同我说?，你真的觉得你师祖说?的什么话都是对的？”
明微未曾回答，他又垂目道：“罢了?，你的回答我用脚趾头也知道。反正整个门派，只有我这反骨浪荡子，才会说?这等叛逆之言。”
“反正我并?不觉得学剑术便不能学法术，更不认为学剑术就该断情?绝欲。不错，祖师确实一生未曾与?他人结为道侣，可那已经是三?万年前的事了?，谁知传说?是否以讹传讹？外头那些说?书人还说?咱们祖师是为情?所伤，所以憎恨男子，因而不许门派后人谈情?说?爱。他们还说?，祖师本天?资卓绝，千岁上下修至渡劫期，可惜因情?伤生了?心结，这才困在渡劫期呆足了?五千年，飞升不成，反而陨落了?。”
“小师叔！”明微沉声道。
穆清洲恍若未闻：“可我翻遍妙法阁九楼的典籍，也没见祖师留下的手迹哪里写了?‘不许谈情?说?爱’，更不见哪里写了?‘剑术与?法术相克’。祖师一生豁达，我瞧着可不像哪里有什么情?劫，到像是祖师自己觉得这世间的乐趣都尝遍了?，弟子们又都长大的长大，陨落的陨落，她自己也懒得再呆下去。什么陨落，我看她像是找到了?新?乐子，投胎转世，到三?千世界中不知哪一处去了?。”
说?话之间，明微的脸色已经沉得有如?笼了?一层寒霜。穆清洲嘻嘻一笑，将?黑子丢回棋罐，站起道：“罢了?，跟你说?这些也说?不通，我还是回去吧。唔……这点心我拿走了?，等你小徒儿回来?了?，你自己找她再做去。”
说?完长袖一拂，将?一碟点心都卷走了?。
走了?不到三?步，穆清洲又回过头来?，笑问道：“明微啊……”
“小师叔。”明微眉目间仿佛结霜凝雪，淡淡道：“弟子一日不敢忘，师祖与?师尊是因何陨落的。”
穆清洲眼神?一凝，终于什么都不再说?了?，笑了?笑，转身离开。
明微坐在原地?，闭上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
此时的君云霄，刚好到了?妙法峰。
妙法峰还是原来?的样子，白雾弥漫，阴阴沉沉地?笼罩着石塔。这一次连引路的纸鹤都没有了?，只有一条白石道路径直往前。
君云霄无声前行，将?借出?的玉牌挂回原来?的位置。四?下寂静，好似墓园一般，她却忽然出?声：“弟子鲁莽，敢问长老是否早已料到弟子今日之行？”
死?寂一般的六角石塔中响起清晗长老嘲讽的声音：“昆仑派剑术与?法术不可兼得，如?何？被你师尊斥责了?？”
君云霄没理会他一副看好戏的腔调，只问：“谁说?昆仑派剑术与?法术不得兼得？”
清晗长老也未曾回答，只反问道：“怎么？小妮子胆大包天?，竟要效仿祖师？门口那些石塔底下埋着的，可都是你的前车之鉴。”
君云霄也依旧自言自语：“倘若昆仑剑法与?昆仑法术果?然如?清浊相斥，祖师如?何一人身兼？祖师又为何同时传下剑术与?法术？绝顶纵然险峻，但既有一人曾走过，为何要竖个牌子，道‘此路不通，行者必死?’？”
两人自说?自话半晌，你问我不答，我答非你问，倘若给其他人瞧见，非得说?疯了?。但沉默片刻，君云霄蓦地?抬头，行礼道：“拜见清晗长老。”
一个白袍蓝带的中年男修忽然出?现，面目俊朗，颔下有须，只是眉目间似乎永远含着三?分讥诮，令人不喜。
清晗长老冷冷一哼：“同尘一脉历来?恪守门规，顽固不化，今日竟出?了?个比穆清洲还叛逆的传人。小丫头心机深沉，巧舌如?簧，好，好啊！同尘一脉早晚断绝！”
这评价比当日明微在试剑拜师大会上的高不到哪去，君云霄却处之泰然，甚至抿嘴笑了?笑。
因为她清楚，昆仑派以教导者为尊，明微身为她的师尊已表示不同意，不光是穆清洲，就是清虚掌门也不会教她法术。他们都疼惜她是同尘一脉难得的天?才，不愿损了?她的资质。明淳到像是与?明微有仇，巴不得明微的弟子毁了?，可惜他只懂铸剑，不懂法术。
算来?算去，只有这阴阳怪气的清晗长老可以一试。
君云霄低眉敛目，态度恭敬，然而说?出?的话，却狂妄至极：“清晗长老，弟子敢问，为何祖师做得，弟子做不得？大不了?就成石塔旁的一缕烟。弟子一生不懂得何谓‘循规蹈矩’，否则，也不会走上寻仙梯。”
清晗长老闻言，看了?她半晌，忽然负手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好个不懂何谓‘循规蹈矩’！既然你不怕成为石塔下的青烟，那可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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