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暗暗地翻了一股白眼,完全顺着恶鬼的话去做,在聊斋世界里,是最愚蠢的行径。
它们都是一些极度渴望杀戮以填平死之恨的东西。
陈薇别的或许不大明白,但论起对这些东西的了解,褚星奇未必及她。
陈薇盘腿坐下来。她嘟囔道:“也就是说,这里是暂时安全的?那我先休息会,走了这么久,太累了。”
墙上的文字呆滞了一下,似乎被气到了。随后不再显示,只停留在了原来的警告上。
陈薇嘟着嘴,没有人的时候,她也就不讲究形象了,就坐在墙前的红土上,托着下巴,一边再次在四维眼镜的频道里,给其他人发信息。
一边眯起眼,颇为心大地休息起来,抓紧恢复体力,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她一边休息,一边想:散发着硫磺味的土地?
密林,狼,狮子,豹?
为什么,总觉得似曾相识......
一边入云的梯子高处,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飞快地往下爬:“如果下面有人的话,快让开,它掉下来了!”
砰。
陈薇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她低头一看,看见了一个蠕动的,由光组成身体,三角生着眼睛,中间一只长着肉芽的大眼睛的东西。
这光组成的三角形摔在地上,身上缺了一块又一块的光,宛如是被什么东西啄走了。
它受了重伤,却还没“死透”,还在地上蠕动挣扎。
她对这玩意有心理阴影,陈薇一看到它,就想到外面的小镇地上那些污黄的蜡下被封住的血肉和内脏,不由恶寒,立刻站起来,离得远了一些。
正此时,却见那高耸入云的梯子上,一位容貌俊美,体格健壮,但是背着竖琴,气质文雅的长发男子忙不迭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他身上狼狈地粘着一身雪白的绒毛,爬下天梯的时候,小心地绕开那只重伤的三角形,劫后余生一般送了一口气。
看见远处的陈薇,长发男子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惊讶道:“这里怎么还有一位异国的女士?”
陈薇打量他,他也是一个死魂灵,只是,他身上没有血腥气,且被装在一具肉身里,如能活动的活人。
陈薇想着,瞄了一眼那血红的恶鬼,只见恶鬼仇视地盯着这天梯下来的长发男子。
而长发男子也想到什么,他虽貌似看不见血红的恶鬼,却分明知道它的存在,神色一凛,连忙问道:“女士,您难道是被骗来的?这里有一个可恶的家伙,伪装成绝境之中的向导,总是劝诱人们登上天梯去送死。”
陈薇道:“你是谁?天梯上有什么?”
长发男子撩掉身上粘着的白毛,笑道:“我是一位诗人。徘徊在地狱与天堂的交界之中,寻求我的创作灵感,顺便救助几位偶遇者。”
诗人?
地狱?
陈薇愣了愣,忽然想了起来,传说中,散发着硫磺味的,正是地狱。
“至于天梯上有什么……”诗人正要继续言语,忽地面色一变,不管那怨毒的血红灵魂,只拽住陈薇,向某一方向夺路狂奔:“快走,女士,它们来了!”
陈薇莫名其妙,来不及问一句,只见身后的天梯上,传来了一声、两声、三声的“咩”。
她回身一望,看见了从天梯处,天上下“羊雨”了。
数不清的温驯而雪白的羊从天梯处掉了下来,最前面的摔死了,后面的便掉在摔死的尸体上,努力撑着四蹄站稳。
羊有什么可怕的?
陈薇又不是没有见过“鬼羊”——那是宋定伯捉鬼里,提到的鬼化作的羊。
但是这些明显是普通的,最温驯的绵羊。
诗人却骇得如此真情实感,一溜烟拉着她跑得不敢回头。
前往医院的路上,郝主任接到了一线的紧急呼叫:“怎么了?”
工作人员颤抖着声音:“主任,平楚市,忽然出现了很多羊......最普通的经常饲养的绵羊......”
平楚市。
幸存的十万人和驻扎的归属于特殊安全部的部队抬头看去,只看见血红的天上,一只一只,入目望之不尽地在掉绵羊。
密密麻麻,雪白的,从高空落下,砸在地上,自然而然地变作一摊摊砸烂的腥血肉。
鲜血染红了羊毛。
但是,地上的血肉堆积得变厚了,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第十只。踩在同伴们厚厚的尸骸上,新落下的绵羊们温顺地咩咩叫着,努力地站稳了。
它们当中的领头羊领着它们咩咩叫着汇聚到了一起。
绵羊们如此无害,甚至不知道同伴身上雪白的皮毛粘得是同类的血,只是互相亲密地舔舐。梳理。
然而随着绵羊们越聚越多,天空中,空气扭曲了一下,忽地,一道光闪了一下。
天空上出现了一个光凝成的三角形,绵羊们兴奋而温驯地冲着三角形咩咩叫着,如见牧羊人。
然而绵羊实在太多了,于是,第二个,第三个......光辉组成的三角形,不断地出现在天空中。
几乎是眨眼之间,所有人抬头的时候,发现,天空中,早已密密麻麻,布满了由光组成的三角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不是在写意识流。看不懂的朋友可以跟着我慢慢看。后面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