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站在窗边，呼吸声很重。
他总觉得那股臭味始终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连续吸气呼气好几次，电话铃声响起。
顾斯年掏出手机，没看来电人是谁，直接接听，“喂。”
“斯年。”顾汉书苍劲有力的嗓音响起，“见到斯邈了吗？”
顾斯年的眼前立即浮现出顾斯邈躺在裹尸袋里的情景，还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嗯，已经准备火化了。”
顾汉书没了声响。良久后，才道：“新城分部的事务处理完了？”
顾斯年：“有几位高层退休，财务部给了相应的补偿。”
顾汉书重重“嗯”了声，说：“既然已经处理好了，那就尽快回京港吧。斯邈的事，我会亲自告诉你母亲，你暂时不用回来。”
“好。”
挂断电话，顾斯年又在窗边杵了很久。
很快，顾家就会迎来一场狂风暴雨。而他，将会是风暴眼。
-
秋末的最后一场暴雨如期而至。
闪电将铅色的重云劈开，闷雷如同滚滚而来的车轱辘，不断轰隆作响。
云斋画廊的玻璃天窗内灯火通明，雨水重击在玻璃之上，水渍顺流而下。画展已经开门一个半小时，慕名前来的人来去几批，临关门前的最后一批被暴雨困在了画廊里。
钟念站在玻璃天窗下，昂头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小姐。”
身后有人说话，钟念应声回头。
是画廊的管理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系着红色的领结，“实在很抱歉，我们画廊里的雨伞已经分配完了，如果有需要的话……”
“没关系。”钟念莞尔，“你们是要关门了吗？”
管理人点头，“是的。”
“好。”钟念没有停留，径直朝画廊门口走。
画展结束，画廊关门。
钟念站在屋檐下，此刻由衷的感谢祁展颜在设计的时候还留了能够躲雨的地方。
暴雨连绵不停，画廊离公寓有快一小时的车程，现在要回去只能叫出租车。可是过往的出租车匆匆，没有要停下来拉客的意思。
钟念没辙，只好用手机叫车。
结果等了十五分钟，没有司机接单。
既然出租车叫不到，就只能找专属司机了。
钟念戳开微信，给祁展颜发了条信息。
Nian：“我被暴雨困住了。”
Nian：“委屈.JPG”
对方秒回。
ZY：“恭喜。”
钟念：“……”
行吧，大不了在这里站到等到雨停。
雨一直下。
而且雨滴越来越大，雨势越来越凶。
钟念不得不往后退，推到后背贴住画廊大门的玻璃，才能勉强不被坠下来的雨滴溅湿鞋子。
她叹了口气，抬头望了眼黑蒙蒙的天空。
看样子，雨还能再下一小时。
如果换做平时，祁展颜肯定会第一时间问她在哪里，然后开车来接她。但是既然会简短的回两个字‘恭喜’，说明祁展颜在加班。
而且加得很暴躁，随时都会拿刀冲到甲方家里，问清楚对方到底是想要怎么样。
此时的祁展颜，不惹最好。
钟念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黑的，没有任何新信息。
当她准备放弃，继续等待的时候，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您有一条未读信息】
钟念：“？”
这时候，谁会给她发信息？
戳进微信一看，钟念的心跳顿时慢了一拍。
宋尘：“你在哪里？”
钟念眨眨眼，思绪有点混乱。
小哥哥不是在外地学习吗，为什么会问她在哪里……这不是很奇怪吗。
随即，新的信息又跳了出来。
宋尘：“我回来了，不过钥匙落在酒店里没带回来。”
他们住的公寓虽然内部装修很现代化，但是整栋楼其实已经有些年纪了。
每一层的格局都是要先打开一扇共同的铁闸门，继而才是分开的两套房子，相当于双层防盗措施，只因为楼下没有统一的防盗门。
钟念没有多想，立即敲字。
Nian：“在云斋画廊。”
Nian：“离公寓有点远，你可能要稍等一会儿了。”
另一头。
一辆宾利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司机偷偷抬眸看了眼后视镜，看见后方的顾斯年将身子稍稍后靠，手握手机一言不发。
他在等待钟念的回复。
手机连续两抖，信息进来。
屏幕光映在顾斯年纯黑的瞳仁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拇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继而按下发送。
“站在原地别动，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