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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第 149 章(1 / 2)


一百四十九身为谢国公?府嫡次子,自幼天?资聪慧,被祖父抱在膝头亲自教导,他?要光耀门楣,他?要让父亲后悔,他?要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他?,欺负母亲,所以他?做了?身为皇后嫡子的伴读,所以他?在察觉二皇子有意舍弃他?时,及时攀附上皇三子李云深。

——他?向来聪慧,对任何人都温和有礼,三皇子的母妃圣宠优渥,他?在二皇子看不见的地方,自然多加留意。

但他?的攀附从?来只是?君臣势力角逐的选择,而非甘愿委身于人下?。

李云深的手伸过来时,他?整个人都是?颤栗的,若是?三皇子想要了?他?,以他?如今的身份,除了?伏下?承欢外根本别?无他?选,若是?李云深不肯庇护他?,淑贵妃也不会叫他?活下?去。

可?他?只是?抱着他?,安安静静的过了?一夜,醒的时候还不望帮他?掖好被子。

谢青吾以手遮眼,他?突然发觉自己?其实根本分不清是?否是?算计,若他?不是?淑贵妃的儿子,自己?大抵也是?愿意跟在他?身后的。

——哪怕他?根本不得圣宠。

有什么在向着脱离控制的方向远去。

从?此刻起。

皇帝病了?三个月,也冷落了?淑贵妃三个月,对淑贵妃闭门不见,三个月后的某一日久病的帝王出现在延庆宫外,鬓角有了?些霜色,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着憔悴许多。

那?时已?经是?冬天?,延庆宫外的红梅开的灼艳,帝王在林中驻足许久,直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方才回头。

手中拈这林中开得最好的一支梅花。

他?说?,阿宓,今年的梅花开了?。

再多的爱恨都在这瞬间瓦解消弥,哪怕她害死了?他?的长子和嫡子,哪怕他?那?么清楚的知晓一切的真相。

——世间爱恨向来难以琢磨。

就像当时的李云深无法明白,为什么母妃临走的时候擦拭了?外公?送来的刀,却终究还是?放下?,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枝开得正好的梅花。

他?只是?觉得不安,所以拉着谢青吾在一旁偷看,看完将谢青吾冻得冰冷的手捂在自己?怀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溜回去。

那?一年的梅花开的格外好,好的像是?被人血浇灌而成,文华宫因照顾主子不力被皇后下?令杖毙数十人,太医院院判被下?药要活活疼死,太医自尽者数人,甚至有祸及妻儿者。

年纪已?经算不得轻,又不得圣宠的皇后再难诞下?子嗣,又因杀戮过重,遭到众臣非议,恰巧此时皇后的亲弟弟被江南氏族参了?一本贪污受贿,废后之?论一时甚嚣尘上。

三个月后,李云深从?国子监回来时听见德全在内殿向父皇回话:“陛下?,圣旨已?经拟好,宗室虽有异议,但也只是?少数,奴才何时去宣诏?”

帝王的声音很冷静:“再过几日,等大理寺将贪污案审下?来,一并宣诏,到时该无人再敢多说?什么。”

——废后势在必行。

帝王的深情毕竟只是?给了?那?一个人,对其他?女子更多的是?帝王家的残酷。

李云深觉得自己?该麻溜的滚了?,偷听不能让父皇知道,谁知步子刚迈开便?听见父皇淡淡道:“站住。”

李云深认命回头:“……儿臣拜见父皇。”

自从?上回他?在勤政殿为母妃求情,父皇见都不见后,他?和父皇之?间就隔了?一些什么。

他?已?经渐渐开始懂事了?,有些事,是?心里的刺,一旦生?了?,便?不可?轻易拔除。

还是?孩童时总想得到父皇的宠爱,他?偶尔打架闹事,其实也不过是?想博得父皇的关注,年少的孩子总是?这样幼稚,可?自从?那?回过后,他?就再没有了?那?个想法。

年少的皇子开始谨记君臣,而非父子。

“你瞧上了?谢国公?府的公?子?”帝王觑了?他?一眼,神色不明。

“……”

母妃还在宫里,父皇就不可?能打死他?,但不知为什么被父皇问起时脸上莫名有些发烫。

皇帝沉默了?一下?,淡淡道:“你年纪小,贪图新?鲜,但做事需知道分寸,不可?过分。”

皇帝停顿了?一下?,说?出重点:“你母妃因你的事,已?经多日睡不好觉了?。”

说?完用冰冷的目光示意臭小子赶快滚,去给你娘认错哄人,不然饶不了?你。

李云深:“……”

默默无语,果然父皇对母妃是?真爱,自己?就是?个意外。

李云深知道如今谢青吾处境不好,生?怕他?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了?她,国子监下?课后总是?跑着回去的,后来某一日下?课后他?在国子监外的竹林旁看见了?等着他?的谢公?子。

一袭青衣,衬着一旁苍翠的竹林,少年身形消瘦,慢慢长开的眉眼带着些天?生?的青俊风流。

李云深看的一怔,险些一脚踩空摔了?个狗啃泥,而后莫名其妙的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他?。

风吹在脸上似乎都带着些不同寻常的温度。

那?之?后谢青吾都会在国子监等着他?,同他?一同回去。

宫中流言四起。

淑贵妃最受不得自家儿子被编排,打杀了?几个宫人后,留言非但未曾减少,反而愈演愈烈,想来应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然而未等淑贵妃查明,就已?经有人发难。

终于由宗室问及皇帝,当时李云深正在偷偷往袖子里塞水晶梅花糕,打算带回去给谢青吾尝一尝,糕点没装完就被气急的父皇让人提溜着扔上了?华邈山。

京郊的华邈山,向来是?皇亲世族向道之?地,父皇将他?扔上去思过,顺便?堵住悠悠众口?。

他?被扔出去的着急,谢青吾没来得及送他?,只有母妃握着他?的手叫他?听话。

小皇子在初秋的天?里冷的有点发抖,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父皇就这样把他?赶了?出去,半响之?后犹豫的问了?一句:“母妃,你能帮我?把这个给青吾吗?”

说?着期盼的从?怀里递过去一包包好的糕点。

淑贵妃:“……”

李云深走了?许久,淑贵妃都攥着那?包糕点不曾动过,大概一直捂在怀里,糕点还是?温热的,丝丝香甜的气息漏了?出来,在皇城寒冷的深夜里泛起些微暖意。

她想起好多年前的边疆,那?个涉世未深的皇子也是?这样,一大早给她买梅花糕送来,怕冷了?就一直捂在自己?怀里,还一直装作是?不经意的样子。

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帝,作为先帝膝下?唯一长大成人的皇子被宠的无法无天?,就是?比之?如今的深儿也是?不遑多让,哪怕文质彬彬,骨子里也是?骄傲的,却唯独肯对她低头,笑的像是?一个傻子。

如今……

身后有人为她披上厚实的披风,她不曾拒绝,因为,深儿交代了?,要把东西给谢小公?子带去的,不能放冷。

在那?一瞬间,她确实是?想过的,若是?深儿真的非谢公?子不要,她其实不是?不可?以妥协,毕竟,那?是?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就算当真是?断袖又如何?旁人又有什么资格谈论?

她确实是?想过就这样放任深儿的任性,因为作为母亲,她第一次发觉李云深的心计。

他?知道父皇与母妃曾经有过一段不能回头的往事,也知道父皇特意从?边疆为母妃请来的御厨,他?在最后离开的时候,隐晦的告诉母妃,谢公?子之?于他?,就好似母妃之?于父皇。

——他?不在宫中,生?怕谢青吾被人欺负了?去,这是?在求母妃帮自己?照顾谢青吾。

她的儿子,从?来不比任何人差,他?从?前不屑于皇族的争斗,却想要护住谢青吾。

她开始清晰的意识到,谢青吾是?个特别?的存在,她一向无心权势的儿子,愿意为他?开始钻营心计,这本就已?经令人心惊。

玉清观饮食清淡,不沾荤腥,李云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也吃不饱,经常往后山林子里钻,烤兔子摘野果,堂堂一个皇子,活得相当艰辛。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特别?庆幸当初自己?在宫里调皮捣蛋,若不是?那?时候练就了?一身下?水抓鱼,上岸烤兔子的本事,他?觉得自己?能被饿死。

有一回他?追兔子的时候跑的太远,窜进了?后山深处,正抓住兔子准备开刀的档口?被一个老道士挡住了?。

那?人一脸怜悯:“何必赶尽杀绝。”

李云深饥肠辘辘,盯着兔子的眼睛绿的发光:“……饿。”

半大的皇子蹲在地上,泪眼汪汪的模样是?在太令人忍俊不禁,道远看了?一会儿放下?兔子,领了?一只蠢得有点可?爱的大狗回去。

李云深被淑贵妃养的有点不谙世事,调皮捣蛋一流,哪怕如今已?经懂事不少,却并不工于心计,这在皇家叫做愚蠢,在道家叫做纯挚。

道远给小皇子下?了?碗面,看少年把头埋进碗里的架势微微有点心酸。

——一个皇子活成这样也是?不容易,食不果腹,还得自己?觅食。

不过玉清观本就是?修行之?地,又是?上山思过,自然不可?能过的太惬意。

他?拍了?拍小家伙的头,瞧了?一阵,笑了?:“长得比你父皇顺眼些。”

李云深:“……?!”

他?好像隐约记得有位皇叔祖在玉清观修行,辈分高得离谱,自家父皇见了?都要奉一句敬称,但那?位叔祖已?经避世七十余年,无人知其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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