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两人相视一笑,阿凌一把抢过千寻手里的半只兔子,千寻又一把抢过李随豫手里的半只兔子,两人埋头啃得欢畅。李随豫无奈地看了看手上空空荡荡的树枝,叹了口气,说道:“我再去烤一只吧。”
千寻吃完剩下半只兔子,已觉得饱了。她向李随豫又要了一只烤兔,并一小盘和一匕首,坐回阿凌身边,一边和他聊着从前听过的山间趣闻,手上一边用刀轻巧地将烤兔剃骨,顺着肉的纹理切割成了小块放在盘中,又将阿凌夺回的雉鸡剃了半只。打发他去溪边洗手的时候,千寻端着盘子回到车边,轻声道:“邈邈,醒了吗?”
车中一片静默,无人应答,也不闻动静。千寻抬手撩起车帘,扫了一眼无人的车厢,将肉盘放在了小几上,见车夫正向她走来,不由问道:“敢问车上的姑娘去哪儿了?”
那车夫向她一行礼,恭敬地回道:“小人看见姑娘方才下车,往溪边去了。”
“多谢。”千寻一点头,转身要往林中走去,才刚走了两步,便被一人叫住。
“苏公子留步。”萧宁渊走来,在她身前两步的地方停下。千寻向他身后扫了一眼,见天门派众人仍在火堆旁,并不见俞琳琅的身影,又看回他面上,等他说话。
“又要来麻烦公子。”萧宁渊见她如此,只道她忌惮俞琳琅,有些歉然地笑了,道:“这次出来,就带来琳琅一个师妹,她到底是我师叔的爱女,我也需照顾她一些。”千寻不语,不知他想说什么,便只看着他。“几位师弟路上受了伤,也需好好休养。只是两部车虽宽敞,让琳琅和我们同车过夜总是不太方便。”萧宁渊说到此,看了看千寻的面色,见她并无甚反应,又继续说道:“苏公子车上也有女眷,不知可否让琳琅到公子车上休息?却要麻烦公子移去李兄车上歇息了。”
千寻听他说完,有些讶异他竟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不知李兄可有同意?”
“方才已和李兄提了,他说只要苏公子同意便可。”
思及俞琳琅几日来刁蛮的样子,千寻多少有些头痛,她想了想,道:“此事我还需问一问邈邈。”
夜风乍起,吹响山林。月华如练,映照溪泉。缓缓流动的水面上,倒映着空中的繁星。溪边还站着一婀娜的身影。
邈邈站在一块低石上,看着水中晃动的星夜怔怔出神。良久,她微微叹出口气来,眉间的郁色却浓得化也化不开。
不知是谁轻笑一声,邈邈惊得立刻转身,脚下却有些不稳,身体晃了晃,才又站稳。月华照映的山林被染上了一层薄光,山林中的阴影却因此显得尤为漆黑。一人自暗影中缓缓踱步出来,身上的黛色银纹长袍在月光下镀上了一层光晕。他只走了几步,便站定在了溪边,微微笑道:“邈邈姑娘,别来无恙。”
飒飒之声由远及近,林木中又翻起一阵风浪,黑色的发和宽阔的袖随风翻飞,山间的凉意沁人心脾。
等风过了,李随豫仍未听她开口,不由转过头去看她。方才的阵风吹乱了她额间的发,交错的青丝杂乱地贴在她湿润的脸上,秀眉紧蹙,红肿的双眼下隐隐可见一颗泪痣,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无声滑落。她死死看着溪水中不知何处的倒影,身上却止不住抖动了起来。她哭得有些伤怀,却将抽泣隐藏在了寂寂无声夜里。
李随豫不由叹息,良久,才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原来他们真的会下此毒手。”隔了一会儿,他才又道:“却不知东临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邈邈听了,身上抖得愈发厉害,胸口更是闷得厉害。她轻轻别开头,只露出个消瘦得厉害的背影。
过了许久,她以为他已走了,却又听他轻笑一声,说道:“如今你竟跟着她出来了,事情倒愈发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