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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陆玖』他出宫了(1 / 2)


一个宫墙根下生出的、不清不白的遗骨,皇帝是绝不允许楚邹再念着陆梨的。

似是听说了讨梅和小翠指去后被他搁置,楚昂面上也不说什么,只隔二天,陆梨便被女官莫名安排去了低级的清洗。所谓的清洗差事,就是每晚戌正宫门下钥后,当宫女们都下了差,就得把各抹布条子、切菜板子或器皿,搬到院当中的大水盆里,大晚上一样样洗净晾干,以?备第二天清早各差事上有得干净的用。

楚邹应是知道了,后来在皇帝派来督夜嬷嬷时,那天晚上他就把小翠留了下来。

他的右寝屋门扇紧阖,嬷嬷贴着棂花格子站得像条木桩。支着耳朵听,听见里头?似有被褥起伏翻涌的声音,隔天老太监张福差人来问?,她也就默默地回了动静。唉,张福欣慰又怅然地点了点头?,那厢乾清宫里皇帝听完回禀,容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男儿便是如此?,不尝不知,尝过?了便知花丛中姹紫嫣红无限。那段时间的楚邹都没有笑容,素常一个人冷着脸从宫墙下走进走出。似是经过?了头?一场身心?与执念的破碎,后面的夜里便也自然地叫了讨梅,还给她两个赏赐了不少?珠花和头?面。

讨梅是在楚邹榻上留宿后的第二天来找的陆梨。

彼时王府婆子刚走,陆梨才要收起水桶子,那余下的水滴便溅到了讨梅镶珍珠的绣花鞋面上。傍晚余晖打?照着那颗璀璨的珍珠,衬得她的裙摆鲜亮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主子爷赏下的新花式。

她步履轻盈曼妙,多少?天避着陆梨不爱见,那天却对陆梨露了个亮晶晶的笑。

讨梅红着脸呢喃:“难怪梨子你先头?那般恋着他,连二皇子恁个痴情你也看不进,实在是我们四爷他……疼起人来真的叫人舍不下。他们还说他幼年?哮喘缠身,我怎就一点也招架不住,抚着他的脸整夜都难阖眼儿。”

讨梅来的那天是个傍晚,院子里好几个姐妹都蹲在地上洗衣裳。她言语依旧是一贯的活泛娇矜,一边说着,颈子上的红印子便若隐若现,左也有,右也有。

又从袖子里掏出一缕丝帛,对陆梨道:“昨儿服侍爷时,怎的腰下膈着疼,原在床单下搜出来一条裤子。想着我自个儿也用不着,陆梨你也搬走了,不好继续留着。晌午骨头?酸得起不来,这便现在拿来还给你,料子不错,洗洗还能继续穿上。”

说着把那缕丝帛散开,散下来落在地上一看,原是一抹半透明?的水粉色印花亵裤。也不知她怎么散的,正中的横档便赫然呈现在众人目下,那布面上分明?一圈儿已干涸的露白色痕迹。

宫里头?当奴婢的没有谁是傻子,站在妃嫔主子们的屋檐下戳脚子,听久了男人女人的动静即便不尝也晓得了门道。这是女子在美?妙时流出的那个什么哩。

未免也出的太多了吧,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和自个堂兄弄出来的。一时间宫女们的脸色都各个有些赧。

那当口陆梨已经听说了楚邹最近的变化,晓得他已经应下了谡真王九郡主完颜娇的亲事。癸丑日那天万岁爷在御花园摆了宴,完颜娇想吃远处的糕点果子够不着,是楚邹探手?过?去给她盛上了。后来完颜娇过?桥廊时脚下一崴,楚邹亦在旁边由她扶了下袖子。

那完颜娇虽才十?五岁上下,因着在关外?长大,个头?比中原女子普遍都要高宽些。鹅蛋脸儿,细长眼高鼻梁的,也是别有一番美?俏。听说隔天安排去别苑游园时,她走不动路,彼时皇帝看着楚邹,楚邹便拖了她上马,总算环着她骑了一段。

陆梨初听到这些时心?里也跟刀剜了一样的,一钝一钝生疼,到这时业已经泰定了。见亵裤丢在地上浸了水,渐渐地透出好看的花纹,她便走过?去捡起来:“你说的也对,洗洗还是一块好面料。”

“刷刷刷……”

楚邹在走之前有来找过?陆梨。深秋的时令夜里静悄悄,过?了戌正局子里便听不见什么动静了,只有刷子摁在硬物上的犀利声响。

陆梨坐在院当中的矮凳上洗蒸笼,抬头?便看见门外?站着一道墨色影子。她起初没注意,还以?为是哪个宫里来取夜宵的奴才,后来看见一直站在那,便好奇地走过?去瞧,冷不丁才瞧出来是楚邹。

得有十?多天未有见面,楚邹看上去瘦了许多。清颀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老长,英俊的脸庞上目色冷郁,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渴望。

陆梨立在二道门里有些噤语,本来因为他近日身上弥留的那些味道,心?里怨念不想理他。可是看他头?上戴着乌纱冠,身穿青蓝色曳撒,为了能见自己一面,打?扮得这样辛苦,怎么忍不住又抿嘴“噗嗤”一声轻笑。

那姣好的脸颊上,笑起来嘴角一颗梨涡子,就仿若春花娇绽多么漂亮。楚邹见她笑,原本紧抿的唇线怎的也就蠕了蠕,崩开来一丝弧度。

他以?为她必然会怪自己,或是泪目楚楚地怨责他,可她竟是没有,相反还对他笑。

那笑便成了楚邹心?中百转千回的暖,激发了他后来的狠、他的隐忍与锲而不舍地夺-权-向上。

那天晚上的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凄冷的春花门台阶下。

楚邹有曾不甘心?地问?过?陆梨,楚邹说:“心?里还爱着你的爷么?若爷带你走,若爷不曾碰过?她们,大后儿可愿随了爷出宫?出了这座皇城,谁也管不了你我做夫妻。”

深秋的夜晚寒凉,寂寥的月光打?照在他清健的肩头?上,似是漫开一层薄霜。两个人隔着寸许的距离,陆梨记得楚邹看自己的眼睛,是怜恤而坚定的,亦或有痛苦,相反的情-欲却敛淡了。

陆梨才知道他原是隐忍了那么多,也没有碰过?别人,心?底里是不无心?疼的。她想,那时的他应是看她为妹子,更多的是自疚与责任,若她点头?,他必会抛之一切带了她走。可她却不能容许他动摇,她还要熬到报完仇。

陆梨就给楚邹撒了一把盐,说:“堂兄妹做夫妻,生下一窝小傻儿吗?爷不嫌弃我还嫌弃呢。爷的光辉在这座皇城里,出了宫,爷就不是陆梨心?中威风的爷了。况陆爸爸的仇未报,吴爸爸也在宫里头?困着,陆梨若是这样走了,一世心?里也不得安宁。爷若真心?对我好,便将欠我的仇还了,他日锦秀一死,你我的牵扯也就两清了。”

月影子照着她白皙的脸颊,她说着便低头?笑了笑。这许多天过?去,她的下颌也清减了不少?,瓜子仁儿一样的柔韵。楚邹后来便把陆梨用力地箍在怀里,那淡淡的宫廷熏香沁入心?脾,陆梨都可听到楚邹怦怦的心?跳。他的掌抚着她的蝴蝶骨生疼,她猜他应是想吻她的,但自小承受的天家严苛礼制让他兀自忍捺着,她甚至都已清晰地感觉到他下面迅速启动的涨势。陆梨便把手?悄悄环过?楚邹的腰带,嫣红的唇瓣在他胸前衣襟上贪恋轻沾,她有那么爱他,只是没有让他发现。

十?四的她个子只到楚邹肩头?,她听到楚邹清泽的嗓音抵在她头?发上,颤着声说:“可爷舍不下你,爷一想到曾经那样狠地要过?你,心?里的罪便恨不得把自个自焚!”

楚邹忽然想起问?陆梨:“身上最近来了么?一直都来不及问?。”

陆梨怔了怔,答他:“来了。”

那天的楚邹莫名不信,竟伸手?要去检查,又好似幼年?时候的太子爷,想要去掏她有没有蛋蛋。陆梨紧着裙子不让掏,说叫李嬷嬷调了两剂汤药,多少?天过?去早结束了,她才不稀罕给他生傻子儿呢。怎的两个人闹着闹着,后来便紧紧地拥吻到了一处,楚邹汲着她的唇,也或者不是楚邹在汲她,是她也在汲他,那样迷乱而情深地纠缠着,夜色下都可听见彼此?口水黏连的声音。少?顷楚邹便不管不顾了,用力地把陆梨抵去了墙角。

他痛苦地求着她:“好麟子,要你一次,把爷杀了吧!”

“嗯……”陆梨挂着他的颈子不肯放。

楚邹说着便去扳她柔美?的腿,小九儿便是在那当口出现的。

忽然一颗小石子咕噜噜地滚过?来,静悄悄地滚到脚底下。楚邹才要把情势抵进陆梨,忍不住侧头?一看,便看到朱漆门槛旁站着的八岁楚鄎。

那时候的楚鄎也瘦得像一根长条了,一双乌黑亮的眼睛在深夜里冷静地看着他们。

麻木地张开嘴,顿着字句道:“《春秋管子牧民》:‘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四哥既是礼义廉耻都不要,倒不如先杀了九弟吧。”

他的眼睛是那种深切的空茫,看向楚邹的表情又变得绝望与复杂,好像他的四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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