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送完谭总和二货,回到楼上,刘立杆马上跑过来问,怎么样,老谭他来干嘛?
“他让我回去上班。”张晨苦笑道。
“好啊,老谭那里也不错,熟门熟路,再说,老谭也信任你。”刘立杆说。
“就是他信任我,我才会觉得有压力,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会辜负他。”
“不会的,相信我,手艺缠上身,一生丢不了,真到了那时候,你照样能上,你多久没骑自行车了?现在让你骑,你会骑不了?把你丢到水里,你会被水淹死?”
刘立杆直起身,哈哈一笑,凛然道:“我他妈的,很多时候,感觉自己一个字不写,也是一个诗人,真的。”
张晨哈哈大笑:“你还诗人,是死人吧?”
“死人又怎么样,我和你说,我现在要是嘎嘣一下死了,你们就随便找块地,把我埋了,在坟前给我立一块碑,上面姓名啊年龄啊等等什么都不要写,就写一行字‘这里埋着一个诗人’,多?我保证其他人搞不清这里埋着李白还是叶赛宁,这地方会成为一个风景。”
刘立杆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张晨也跟着大笑,小昭在边上骂道:“不吉利,什么死不死的。”
“走了半天,他妈的又走回了原点。”张晨感慨道。
小昭站了起来,她走去简易衣橱前,在里面翻找着,她找出张晨的长裤和衬衣,扔在床上,张晨见了,问道:“你干嘛?”
“替你找衣服啊,明天不是要去上班了吗。”
张晨笑道:“那明天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不行。”小昭摇了摇头,她问刘立杆:“你有没有熨斗?”
刘立杆奇怪道:“我要那个干嘛,没有。”
小昭笑了起来,她说:“我忘了你在公司,是老大,要别人穿得笔挺,给你看。”
刘立杆也笑了,他说:“衣冠禽兽才需要衣衫笔挺,我不需要。我们公司,也没有人会想要穿给我看。”
“穿得笔挺就是衣冠禽兽?那你是什么?”
“我是禽兽。”
小昭轻轻地笑着,她看了看张晨,皱着眉头问:“亲爱的,那你怎么办,你明天要当衣冠禽兽了。”
张晨笑道:“我也不需要,我随便穿什么都可以。”
“不行。”小昭很坚定地摇着头,她说:“我妈妈从小就和我说,男人街上走,女人一双手,那种身上邋里邋遢,衣服少一颗扣子也没钉的,人家一看,就知道家里有一个懒婆娘,要是让你随随便便出门,你大哥会笑话我的。
“我看出来了,你大哥可不是杆子,他没有这么随便,他其实是一个很严肃很认真的人,再说,你穿整齐点,也是给你大哥面子,表示你很尊重他,对去上班这件事,很认真啊,不是说了要尽心尽力的,这就是尽心。”
小昭一出口就是一套,张晨都不知道,原来小昭真说起来的时候,这么能说,她有一点说对了,谭总确实和他们不一样,不是一个随意的人,他的粗粝下面,确实有很严肃很认真的一面,这可能是以前长期的军队生活,给他留下的吧。
刘立杆在边上听了大笑,他说:“好好,有道理,还是妈妈最大,要听妈妈的话。”
张晨哭笑不得,他说:“这是要把我变成老谢。”
刘立杆一听,就想起谢总裤子上那两条可以切豆腐的裤子中线,笑得更厉害了。
小昭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说的老谢是谁。
她拿着热水瓶,去水池那里接了水,走回来,把热得快插到了水瓶里,等水开了,她拿了一个搪瓷茶缸,把热水倒在茶缸里,端着茶缸去床边,弯下腰,用床当熨板,搪瓷茶缸当熨斗,仔细地熨起了衣服和裤子。
刘立杆和张晨,都收敛起了脸上的笑,他们看着小昭仔细的样子,心里都有些感慨,张晨心想,自己和金莉莉以前即使关系再好,金莉莉也不会为他做这么细致的事情,金莉莉的好,是粗线条的。
小昭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顾淑芳,她会替你掖掖衣摆,抻抻前襟,随时会掸去你身上的灰尘,只要你在她身边,她就始终会让自己的关切,都停留在你的身上,这大概,就是女人味吧?
小昭把衣服裤子熨好,用衣架挂好,举起在面前,自己看了看,满意地啧了一声,轻轻地笑笑,这才把它们挂回衣橱里,她转身和刘立杆说:“还有水,把你的衣服拿过来,我替你熨。”
刘立杆赶紧摆手:“我不需要,谢谢,真的,穿这么整齐,我走路都不会走了。”
停了一下,刘立杆看看张晨,又笑:“反正我家里也没有女人,我不怕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