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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1 / 2)


房戟是被朱砂踩醒的。

“喵呜。”朱砂见他睁眼,便凑到了他的脸前,伸出软软的肉垫拍打他的侧颊,仿佛上面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幸亏这小祖宗没把爪子亮出来,不然自己可就离破相不远了。房戟这样想着,抬手把朱砂捞起来,使劲儿呼噜了一把它的小脑袋,“再闹就打你屁股。”

朱砂喵喵叫了几声,似乎在说“知道了”。房戟把它放下来,它便拱在房戟的掌心里撒娇,粉色的小舌头轻轻舔着房戟的手指,见房戟纵容它,不禁得意地打了个滚,仰面朝天,朝房戟露出柔软的肚皮。小气鬼只敢深更半夜偷偷跑来看主人,它却能正大光明地与主人亲近,果然它才是主人最宠爱的小宝贝。

房戟戳着朱砂的肚子,思绪却忍不住开始飘忽。

他昨天晚上居然梦见嬴戈过来看他,还亲了他一下。

房戟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被朱砂用猫爪拍过的那边侧脸,随即在心内自哂道,想得倒是挺美。

徐顺将燎炉搬进了殿中,室内温暖如春,直教人昏昏欲睡。房戟左右闲来无事,便一卷接一卷地看库房中存着的诗书,乏了便拿线团逗逗朱砂。等到他和朱砂都玩累了,一人一猫便瘫在窗边的软榻上晒太阳。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多久。说不准哪天嬴戈一道旨令下来废了他的后位,将他逐出宫门,到那时……

房戟想着想着,便有些犯难。宣赵他是回不去了。大秦他人生地不熟,又和嬴戈有仇,估摸着混起来也不太容易。若是逃往别国,投至别国主君门下当个幕僚呢?这样倒是可行,不过他喜欢嬴戈,不想与大秦为敌,所以幕僚大概也做不成。

情情爱爱,当真害人不浅。房戟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么一条结论。

一碗又一碗苦药灌下去,他的风寒见好了,胃口也逐渐好了起来,可是犯困的症状却丝毫没有改善。

房戟并不讨厌这个症状。自从上次梦见嬴戈以来,嬴戈便成了他梦中的常客,隔三差五就能梦到自己想见却又不能见的人,简直再好不过了。

只是时日一长,做梦便成了饮鸩止渴。

每一次迷雾散尽,睁开眼睛,他的思念便更添一分。

如果相思有药可解的话,房戟宁愿多喝几大碗,再苦也喝。

“殿下,温少使求见。”门外的宫人进来禀报。

房戟停了逗猫的动作,懒洋洋地抬起眼。他近日闲在凤寰殿养病,甚少出门,故而未事边幅,燕居服松松散散地挂在身上,满头青丝则随意披散在肩后,几缕垂落下来遮住半边眉眼。因他容貌绝出,这副打扮不仅不显得邋遢,反而格外有几分拓落不羁的风雅。

自打他入宫以来,还从没有妃嫔主动到凤寰殿来请安,温少使是头一个,房戟觉得稀奇,道:“请她进来。”

温少使款款而入,依旧是房戟印象中那般玉软花柔的模样,一袭浅黛色罗裙衬得她秀致的脸庞多了几分红润,一见到房戟,那红润便愈发明显了。

“妾身参见殿下,殿下万福。”她福了福身子,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悦耳,“原想早些来向殿下请安,可是听闻殿下贵体微恙,妾身怕冲撞了殿下,故而今日才来,还望殿下恕罪。”

房戟示意青辞赐座赐茶。他原本就不在意那些宫中的客套,温少使早来晚来乃至不来对他而言都全无所谓,“脚养好了?”

“是,托殿下的福,已经无碍了。”温少使回想起那日房戟有力的双臂和可靠的怀抱,不由得生出几分羞赧,“殿下相助之恩,妾身无以为报。正巧前些日子得了一支上等白玉簪,另外,妾身还亲手做了些点心,区区薄礼,还望殿下笑纳。”

她奉上盛着白玉簪的礼盒,她的侍女霜兰则将装着点心的食盒呈上。

小姑娘一片心意,房戟自然不好让她难堪,便命人收下,“谢谢,有心了。”

温少使说了些宫中妃嫔的趣事。房戟向来不掺和女人之间的争斗,虽然不感兴趣,倒也听着新鲜。自此以后,温少使便隔三差五地到凤寰殿来请安,次次都带着她亲手制作的点心。

左右也是闷着,房戟不介意花些时间与她聊聊,虽说她做的点心着实难以下咽。

“少使,近来宫里传了些风言风语……”

霜兰替温少使绾起发髻,斟酌再三,小心地说道:“婢子打听过了,据说是从樊长使那儿传出来的。”

当日房戟在御花园偶遇温少使,亲自将她抱回了晚晴轩,樊长使效仿她,却未得房戟出手相助,沦为了后宫的笑柄,自此便对她怀恨在心。从樊长使那儿传出的流言,内容为何一想便知。

温少使对着铜镜,正苦恼今日的发髻该佩哪支珠钗,听了霜兰的话,原本高涨的情绪登时变得有些低落。

霜兰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自己又何尝不知。

只有借着“报恩”之名,才能正大光明地去接近那个人。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

“少使,要不以后你还是少去凤寰殿罢。”霜兰欲言又止,将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越是见他,便陷得越深,还是及时止损为好。

温少使沉默了片刻,忽然赌气般地抓起了一支金钗,“我就不。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去罢。”

她想见他,想同他说话,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

她照例到凤寰殿请安,带着自己新做的栗子糕。

看到房戟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她有些担心,问道:“殿下昨夜是否歇息得不好?”

若是自己的到来扰了他休息,他该讨厌她了罢?

房戟昨夜的确失眠了。可他看出温少使的紧张,便道了句无事。

温少使却忍不住开始多想。房戟已有两月不曾承宠,她是知道的。嬴戈不来凤寰殿,也未召他人侍寝,对于她和其他后宫妃嫔来说,这才是她们最为熟悉的状态。

可是房戟到底和她们不一样。他是整个后宫唯一获得过嬴戈的宠爱的人。她也曾听说过那是怎样的宠爱,真正的视如珍宝,爱若拱璧。嬴戈能为他做的,一万个她也难望其项背。

所以,他是喜欢着大王的罢。

她其实早就应该猜到了,只是迟迟不愿正视。他偶尔的神情黯淡,眸光低垂,即使掩饰得再好,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因为她是那么认真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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