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钻出来比钻进去容易得多。
虽被挤得鞋子都掉了,他们仍高兴得报喜:邹介中了第三名,李青御第二十三名。
李青御笑得眉不见眼,向来不苟言笑的邹介,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容。
陆濯由衷地向他们道喜,其余几人更不必提。
夫子更是开心——他们得中,比他自己中举时还要兴奋,直道:“还好还好,过两三月院试时,才要加把劲。”
回去免不了一番庆祝,又是夫子又是同窗,闹了三四日,终于可得些清静了。
钱钏这才找到机会,去请李青御给写招牌:“……趁着喜事,来找你讨几个字,我也沾沾喜气!”
李青御的书房坐北朝南,阳光从门外透进来,细尘随着光线飞舞。
他虽高兴,却有自知之明,道:“若论字,最好的是你二哥,写的既有形,又有骨,夫子说,像他这样的字,若是旁人,没个二十年的功夫都成不了。你又何必找我?”
陆濯的字好,她知道,但她不敢去找。
他本就不赞成开什么店,她后来绕过陆濯,找李青御合伙,陆濯虽未说甚,却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她的院子,可见他是极不赞同的。
这会子哪敢去找他?
“我这不是沾个喜气吗?我二哥还未参试,自然与你们不同的!”钱钏拍马屁道。
李青御又笑:“即使不是你二哥,你要沾喜气,也是找邹兄,他考了第三名,字又写得比我的好……”
“这……”她也不敢。
邹介向来不苟言笑,从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怕去了,人家嫌她瞎耽误人家的工夫。
她却不好明说,仗着他好脾气,耍赖道:“你也是那院子的股东,赚来银子也有你的份,让你写几个字而已,又何必推三阻四?”
李青御被她缠得无法,只得铺好纸,提起笔,正要下笔,忽听门外有人道:“怎么不进去?”
是邹介。
两人回头,便见邹介和陆濯,一前一后进得门来。
钱钏一头黑线:不知道陆濯在外头听了多久,有没有听到自己说他未参加考试,不找他写字的话?他会不会记恨自己?
这话很快得到印证:
李青御见他二人来,便不好意思献出自家的字来,忙将陆濯拉到案前,递笔道:“来来来,陆兄,你的字好,你来帮忙写个招牌。”
陆濯半推半就地接过笔,口中却道:“这不好吧……我毕竟未参加科考!”
钱钏咂咂嘴,没敢吭声。
李青御笑道:“亏得你今年未参加,若参加了,我说不得就只能得第二十四了!莫要推脱,来来,请吧!”
他殷勤地将纸展了又展,请他落笔。
陆濯用笔蘸了蘸墨,问:“写什么?”
钱钏想了想,道:“十千脚店?”
陆濯看她一眼,未多开口,下笔写道:十千脚店。
写毕,又铺起纸来,写下一副对联: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
应景!
钱钏在心中竖起拇指,李青御也道:“好!”
邹介却微笑着摇头。
钱钏如获至宝,顾不上理会陆濯的表情,将招牌和对联托在手中,口中道了谢,急忙找人去装裱刻印,又去忙那院子的事了。
院子的招牌刻好,又找绣娘透了两个幌子,挑到铺子上头,红黄相间,远远儿的一眼就能望见。
对联找人拓好,刻了桃符,挂在大门外。
这便妥当了,开业在即。
脚店一切稳妥,原先因李青御两人府试,耽误了七八日工夫,现下她是迫不及待地开业了——一天都不愿再等,每等一天,损失的都是银子。
她自家暂时先做了铺子里的掌柜,李青御送来帮忙的两人,钱钏都留下了,他们一个叫福寿,做事稳重老成,另一个叫福瑞,极有眼力劲儿,嘴巴又甜。
两人便都留在柜上。
钱钏又从南街请来两位稍稍年长的妇人,作打扫之用。
这样便成了!
四月三十这日,陆濯李青御三人终于放下手中课业,来到脚店“指导工作”。
钱钏不在乎陆濯和邹介怎么看,李青御毕竟是她的移动银库,股东来视察,捧还是得捧着的。
只是,最后他们也未能提出甚么建设性意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