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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合一(2 / 2)


容清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神色自若,“哦?我急什么?”

“你这几日夜夜同......姑娘宿在一处,干了些什么谁人不知?”唐彦之低笑一声,凑近了些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耳语道:“千年的铁树也开了花,只是陛下若知晓此事,会不会气得?一刀宰了你?”

容清也低低笑了一声,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心中污浊自是看世事都污浊,我同你不一样。”

“看你最近心情?不错,可是云川公主给你回信了?”

唐彦之神色一僵,恨恨地盯着容清,磨牙道:“你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只是提醒一句。“容清微笑,“何必恼羞成怒?”

老?头端了一盆热水来,容清接过微一颔首,“多谢您。”

待这老?人复又回到屋里去,唐彦之戏谑的神情?散去,借着屋内透出的微弱光线,依稀可见他严肃的目光。

他压低了声音,“你带北军过来,可有陛下的手谕?”

容清道:“并无。”

“那你前来殿下封地,可同陛下提过?”

“未曾。”

唐彦之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怎敢如此任性妄为!”

此时,长史突然跑来,夜色沉静,鞋底踩在木阶之上发出嘎吱的声响,他走至二人身边,警惕地向四?周查看一番,这才?压低声音道:“大人,陆侍郎来信,您所做之?事陛下已然知晓,且心情?不佳,侍郎让属下转告您......”他顿了顿,觑了一眼容清的脸色,“他说,让您好自为之?。”

唐彦之脸色大变,容清却是神情?依旧。

“知道了。”他道:“你下去吧。”

“你当如何?”唐彦之眉心紧皱,“你虽得陛下信任,可如此行事也太过狂妄,贬谪流放都是轻的。”

“时间紧急,来不及。”容清淡声道:“南郡事情?理完,自会回去请罪,你不必操心。”

闻言,唐彦之怒笑,“好,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容清微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本官记得曾给你去过一封信,嘱咐你无论如何不得?离开殿下半步。你倒是将我的话?忘到耳边去了。”

唐彦之的气焰瞬时便被浇灭了,理屈地一缩脖子,“这是殿下的吩咐,我能如何?”他不服气地道:“你怎么不去说她呢?”

“舍不得?。”容清笑得?云淡风轻,修长的手指探入他怀中,一翻,拿出一只白玉手镯,“吩咐你的事情?既没办好,东西便物归原主吧。”

“哎!”唐彦之急了,忙上前去夺,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容清将其放入内怀之?中,忙道:“我这马上就要入京了,这是要送给二殿下的,你现下拿走了,我怎么办?”

他看着容清丝毫不为所动,欲哭无泪道:“你我好歹是自小长大的情?意,你如今已抱得了美人归,忍心看着兄弟为情所伤么?”

盆里的水晾了些时候,已是温热的,用来擦身最是适宜。他端起铜盆,施施然从他面前走过,“与我何干?”

人已走了,却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你若是闲得睡不着,就去军中看着那些俘虏,省得?出了差错。”

门轻轻地一声响,人已进去了。唐彦之看着那屋亮起昏黄的烛火,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噎在喉中。他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遇上这对不讲道理的人。

他怒瞪了半晌,骂道:“你让去老?子便去?你以为你是谁,小时候还不是跟在老子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他恨恨地回了屋。

已是四更天了,浅淡的青白色渗透出天际,快天亮了。

半刻钟后,房门一声巨响,唐彦之悲愤地将门甩上,头也不回地出了客栈,向大军驻扎之处而去。

客栈简陋,关门的一声将其余屋子的门都震得?晃了晃。

容清蹙眉,这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执着布巾一点点擦拭着她被汗濡湿的额和手腕,又重新换了药。

纤细柔嫩的掌心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狰狞丑陋。容清低垂着眸,心口又是一阵钝痛,他的脸色瞬时苍白得如同雪色。

给她清理完伤口,容清取过纸笔,坐在一旁的桌案处落笔如游龙。大约一个时辰后,他将折子合上,打开房门唤来长史,“呈给陛下。”

长史接过,应了一声。

他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屋内安睡着的人,“大人,您和殿下......”

“怎么?”容清抬眸,一向温和的面容此刻清凌凌得?泛着冷意,“还有何事?”

长史哆嗦了一下,“没......属下只是觉得?您和殿下辛苦,应当多休息几日,军中之事自有属下和唐将军料理。”

容清没有答话?,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长史,将房门阖上。

门外,长史颤颤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已到了五更天,天已大亮。

榻上的人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皱着,时不时地微微一颤。方擦拭过的额上竟是又起了一层微微的薄汗。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眼角忽然滚滚地落下泪来,神色极为慌乱。

容清眉心紧锁。

“容清!”她蓦然叫了一声,睁开眼怔怔地瞧着榻边垂下的白色轻纱,眸光怅然。

她本能地伸手去探身边之?人,却只触到冰凉的榻。

云城怔住,猛地坐起身向四?周看去。

“怎么?”容清快步走来坐在榻边,冰凉的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可是梦魇着了?”

云城看着他,没有说话。

容清蹙起眉,正待要问,云城却直起身子一语不发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甚少这般。

容清竟也难得地愣了一下。

晨曦透过窗棂,朝阳初升,倾泻于他的肩头,浴在阳光中,眉眼俱都染上了柔和的情?意。

他轻轻拥住了她。

这是一个极轻极慢长的拥抱,容清有一瞬的恍惚,他突然觉得?,若是今后的日子,能这样长长久久地伴着她,也是桩幸事。将那朝政之事,天下民生,都抛之?脑后,从此以后便一心一意陪在她身边,做个普普通通的驸马,过一对普通夫妻的日子。

这念头在脑中晃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容清苦笑一声,他既生为容家长子,又坐在了这个位置之上,便注定不能如寻常人一般。

云城的下颌靠在他的肩上,灿阳融融,如落冰窟的身子回暖,半晌,她看着阳光照射下空气中飘荡的浮沉,哑着声道:“容清,我杀人了。”

“我看到死在我剑下的人血流如注,来向我索命,我很害怕......”她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从前父皇与母后将她护得太好,之?后虽是被皇叔软禁,也还未到撕破脸皮不顾一切拿刀砍人的地步。

唯一的一次便是殿前自刎,但这与拿刀杀人终究不同。

她闭了闭眼,却是一片血色。

容清沉默半晌,双手扶住她的肩头,坐直。

云城脸色苍白,又十分憔悴。

他喟叹一声,轻轻地吻在她眼睑之?上,一触即收。

她睁开眼,尚有几分茫然。

下一刻,便见他神色认真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虽杀了人,却是因为我没有将你护好。所以......”他轻轻一笑,“若是神灵追究,便将这罪孽都记在我的名?下,让他们来寻我便是。”

“你不必怕,这一辈子,我定会紧紧握住你的手。”

清润的声音似春雨潺潺流淌过干涸的土地,润物无声,荒芜的原野之上,开出了花。

云城眼睫轻轻一颤,抬起眼看向他的眸中,低声道:“容清,我很庆幸。”

庆幸——我遇到你。

这是老天的恩赐。

木梯被踩得?嘎吱作响,唐彦之神情?焦急,大踏步走上客栈二楼,敲响了云城的房门。

“进。”里面响起了容清的声音。

唐彦之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容清正坐在榻边给云城喂粥,他淡淡扫了他一眼,“刑讯结果出来了?”

“你倒真是料事如神。”他坐在一旁的凳上,眸光掠过云城被纱布层层包裹着的手,“你猜如何?”

容清懒得?理他。

唐彦之也不觉得?尴尬,自答自话,“是西疆戎族的人。”

“戎族?”容清看着云城吃下最后一口,蹙眉看向他,“戎族的人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大梁腹地?”

唐彦之耸肩,“宋文斌勾结戎族,这是可以确定的。至于如何进来的......”他脸色不大好,“可就要问问边郡的官员了。”

边境......

容清眸色微深。

“把此事告诉刑部,让他们带人去将边境十三郡官员尽数押回京城。”容清冷声道。

“尽数?”唐彦之一愣,“你这未免太过大动干戈,况且若将这十三郡官员带回,边境之?事谁来管理?”

“我自会派人。”容清看了一眼云城,“这些人有问题,恰好趁着这个机会一查到底。”

“行吧。”唐彦之点点头,“殿下好生休息,有容相在您不必忧心。”

“景州郡中情?况如何?”云城问道。

“副将留在城中看守一众官员,缴获财物已派人送往京城。殿下离去后臣安顿百姓与流民,现已一切恢复如常。”

“好。”云城颔首,“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唐彦之垂首退下。

“容清,南边大旱,现才解决广陵一郡,剩下的......”

容清知道她要说什么,接话道:“大军既已到了,索性便一网打尽,也省了诸多麻烦事。其余南郡官员和一众勾结的武将俱已被俘,郡中粮食也都发放给百姓。现正清肃流民,事情?一完,你便同我回京城。”

云城微怔,应了一声。

“我本来还想不明白为何南郡官员竟会铤而走险,原来如此。”她笑了一声,“宋文斌是戎族的人,其余郡中的官员是受了他的蛊惑才?会冒如此大得?风险,只是不知许了他们什么好处。”

“天大的好处也只能去牢中享受了。”容清浅淡道。

“他们倒是和景州郡中的官员极像,疯了一样地屯钱屯粮,真是贪到了极点......”说着,云城一顿,豁然抬起眸,“容清,吴克怕是也不大对劲。”

她急着要起身,“吴克俸禄不低,纵使再贪,也不至于拿命来赌。这其中定有蹊跷......”

话?音尚未落下,门被一把推开,思文脸色尚且有些白,“殿下,运往京城缴获的那批钱财,被山匪劫走了。”

云城与容清对视一眼,均都蹙紧了眉。

尚未来得及说话,长史疾疾掠进,附在容清耳边低语几句。

片刻后,他抬眸看向云城,神色不明,“吴克自尽。”

屋中一时鸦雀无声。

“山匪。”云城轻轻地重复了一句,看向容清,“唐彦之的兵威名?远扬,什么样的山匪会往刀尖上撞。”

“戎族渗入南边的人不少,北方情形尚不知如何。”容清起身,神色微肃,“不宜再久留,即日启程回京城。”

三日后,大军休整完毕。

这一日乌云重重,空气中弥散着微微的水汽。

长街巷口有人在煮粥布施,后面排着长队,衣衫褴褛的流/民容颜枯槁,安静等候着。

空荡的郡中此刻才终于有了些人气。

云城吩咐人将几袋粮食搬进客栈中。

“老?人家,这些时日多谢你照顾。”云城向着老?头微微笑着,“这些东西还请您收下。”

老?头跪在地上,三拜九叩,“小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长公主殿下和相爷前来,若有地方冲撞了,还请您恕罪。”

容清虚虚扶了一把,“不必多礼,不知者无罪。”他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老?人家收下吧。”

“这怎可使得?!”老?头惶惑着推拒。

云城看着容清笑了一下,也道:“收下吧,本宫该走了,日后拿着改善生活。”

老?头这才?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云城先一步坐上了马车,容清立于客栈中,片刻后才浅声对这老?头道:“老?人家,你的儿子是暴/民之?首。”

老?头猛地一颤,又跪在地上,神情?惶恐,“大......大人......”

“同他说一声,从了朝廷的招安,”容清负手而立,“否则,我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老?头瞪大眼瞧着他,身子微颤。

云城上了马车,许久未等到容清,不禁心中奇怪,探出头唤了一声,“容清!”

“来了。”容清眼中掠上一抹笑意,抬步向她走去。月白色的衣襟掠过,纤尘不染。

老?头抖着跪趴在地上,迟迟未敢抬头。

容清淡笑着走向她,却未上马,反倒是自登上了她的马车。

“喂!”云城目瞪口呆地瞧着他,“你干什么?”

“微臣有些疲累,不知可否借殿下的马车一用?”容清笑意清润。

这马车不大,坐一人尚且宽敞,坐进二人却是稍显逼仄。云城不得?不紧紧靠在容清身侧。

“众目睽睽之下容相觉得?合适么?”云城挑眉轻哼了一声,用脚轻轻踹他,“下去。”

“这几日该见的,不该见的,他们瞧的还少么?”容清微微一笑,揽住她,轻声低哄了一句,“乖些,别闹。”

低哑的声音响在耳侧,温热的鼻息扑在颈项之上。

云城十分不争气地又红了脸,身子俱已软了。

“没想到容相竟还会用美色惑人。”云城低哼了一声,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体?面,待要转头将人赶下去,却瞧见了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和略显苍白的面容,心一下便软了。

她顿了顿,吩咐道:“走吧。”

车轮在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之?上辘辘滚过,身后上万大军铁甲长矛立于马上,紧紧跟随。

远方的天际隐隐传来滚滚雷声,头顶之?上的乌云沉沉地压下来,已能觉出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

要下雨了。

这连续几个月的大旱,该结束了。

大军缓缓前进,途中未曾有人说话?,只听得到铁靴踏于地面之声,肃杀凝重。

蜿蜒山麓之?下,那马车中忽然传来一声带笑的话?,“微臣的美色能入了殿下的眼,是臣的荣幸。”

这声音如一泓山间清泉,清润低哑,听得人心里微微一动。

众将士脚步一顿,俱是面红耳赤。

唐彦之高?坐于白色骏骑之?上,侧耳细听了一阵,冲着身旁的宋清肃嗤笑一声,“这容清似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愈发地不要脸了。”

远山连绵,苍翠如黛。宋清肃一身青衣磊落,他轻轻一笑,却是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容相很好。”

思文听到了,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登时便接话道:“我家相爷自是极好的。”

容斯非深沉地微一颔首,表示赞同。

一丘之?貉。

唐彦之瞟了他们几人一眼,十分无语。

越往北走,这雨汽越重,行至天目山脚下之?时,已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山中蔓起一层薄雾,眼前似蒙了轻纱,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

风移雨落,沙沙作响,众人一直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算稍稍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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