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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颜不悦(2 / 2)


“姑娘疑心这中有诈?”

“嗯,闻大哥初来宛阳,兴许不知那位老爷是哪般德行……”

“姑娘所言极是,初时在下也只看了老县令留下的簿子,凭那只言片语确乎有了先入之见,可后来在下四处听得些旧事,也知那位老爷口里所说不定是真,是以亲去府上瞧过。”

霍远真真切切教人打折了一条腿,寻遍名医才险险保住,除此外,脸上、胳膊上的伤也久久未愈,施暴手段可谓毒辣。

令约听他说完,也觉心惊,却想不出宛阳有谁会下这般狠手。

“可霍公子定非这等为人。”她辩驳声,心下浮起别样的情绪。

不知为何,但凡听见旁人议论霍沉,她总是肯护着他……兴许是,她见过他可怜巴巴哭哭啼啼的模样?

“贺姑娘莫急,在下前来也只是想询问霍公子一二,并非定罪,”闻恪看着她,顿了顿,“毕竟——空穴来风。”

……

风在耳畔轻呼着,霍沉立在窗边,面无波澜地盯着院外两人。

手里两颗核桃被盘得格楞楞响,好似昭示着盘玩之人心下几多浮躁。

——这又是从哪儿冒出的人,有什么可说的要在一处说这许久?

霍沉不悦想道,将核桃盘得更响。若是往日,站在这里定能隐约听得他们在说些什么,可偏偏今日风大,他一句也不曾听清。

听不得便听不得,他几时是那爱听墙角的小人了?可偏偏他今日就是百般想听,千般万般的想听。

是以,霍三公子越想越恼,越恼越躁,心底忽若冒出甚么来,可追去寻它,又不见了踪影。

“嗒——”

窗扇霍的被人放下,嗒的一声,令约循声仰头,不确定是不是霍沉的窗,只垂眉叹了声,与闻恪指道:“他就住在这处。”

“多谢,在下改日再来拜访贺前辈。”

她点点头,看他前去唤门,慢步朝纸坊去。

罢,本不是她的麻烦,这点小事霍沉还解决不了么?

想明白此理,倒不再将这事看得严肃,至于闻恪找上霍沉会谈些甚么,她无从得知也不必得知。

在纸坊待到午时,回来路上,天没个征兆地转了阴,风因此更凉几分,不必西风逊色,贺无量观望阵,笑道:“就要落雨,后日立春,你那笋也该冒头了。”

经他一说,令约想起去年冬月里壅的竹,眼睛一亮,当即就去溪畔林中溜了圈儿,只可惜尚在蓄势的春笋都还藏得好好儿的。

是日夜里,外面果真洒起细雨来,淅淅沥沥落在林中,传来细微的沙沙声。

睡梦中的少女似被惊醒,眉间忽颤了下,脑里混沌起来,周遭好似闹哄哄一片,或惊声尖叫,或呼天抢地,或戾声喝止,她被人兜着,摇摇晃晃向前跑,眼前黑乎乎一团,什么也瞧不见。

倏尔,耳畔一静,天地间只听得阵渺远的笛声,缥缈而宁静……

这才教她舒展开眉头,平稳睡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露出鱼肚白,令约听着竹浪细雨声,依稀记得夜里做了个梦,可又想不起究竟梦见什么,只得作罢。

因惦念着林中春笋,她草草梳洗过便冒雨到林中探了回,比之昨日,这时林间已有多处隆起,少许春笋冒出头来,只消等上一日,再蹿高些便能挖来吃……

弯眼笑了笑,家去时却教郁菀敲打了顿:“这几日不是来了月事?哪有你这样去淋雨的?”

郁菀说完到厨里去了趟,出来时手上多出碗药汤:“这是秋娘特地列给我的方子,道是能祛春湿,还能防着风寒,喝上些再用饭。”

自来受不了药味儿的人蹙了眉头,小心翼翼接过,盯了好半晌才迫不得已抿上口。

“如何?”

“嗯,比病药好上些,不过余下的还是留给爹爹和阿显罢。”

郁菀气笑,无奈何的到阁楼叫阿显。

昨儿阿显因跟云飞闹了许久,功课耽搁到人定时也没做好,贺无量为陪他难得这时辰还没醒,自然也少不得一顿催。

将人叫起来,郁菀方才摇头一叹。

犹记得年少时,她也像从兄从嫂那般,事事心平气和,哪似今日,家中个个儿不教她省心。

与此同时,不教她省心的贺姑娘打了个喷嚏,惊吓之余忙又抱起药汤喝上口。

苦这一时,总比病了苦上加苦好几时好。

是以,春分这日她再没敢冒雨出门,而是将去年郁菀买给她的笠帽翻找出来,又到西边屋里找到闲置许久的小背篓与短锄,备好一切,顶着笠帽出门去。

雨依旧细细地飘着,像是比昨日小些,院里暗香盈盈,她反倒没了前两日的着急劲了,先到梅树下嗅上会儿。

细密的雨珠附在薄薄的花瓣上,聚成真珠般大小,晶莹剔透,引得她探出指尖,点碎两颗。

再往旁边一朵花上移时,忽听身后传来人声:“姐姐这打扮是要去哪儿?”

她转回头,云飞正一脸好奇地瞧着她这身行头,当然,他身后撑着油伞的霍公子也是。

“正要去林中挖些春笋。”她说完,忍不住打趣起眼前的少年,“怎么今儿不躲着人了?”

“姐姐快莫取笑我了,我也是怕吓着你。”云飞难堪挠挠头。

“取笑你做什么,还没向你说谢呢。”

云飞知晓她说的是那袋伽南,笑道:“我也是从三哥那儿拿的,姐姐喜欢便好。”不欲说这个,继而问道,“姐姐挖笋能带上我们么?”

“你们出来不是为别的事?”

“哪有甚么事,闲得都快生草了,秋娘在屋里薰艾草,三哥说出来走走的,”云飞说罢回头看眼霍沉,“幸好听了三哥的,走前边儿,不然也撞不上姐姐出门了。”

闻言,令约视线往后挪了挪,此时霍沉已收起先前那副好奇表情,换回以往沉着清隽的模样,端端撑着伞,直挺挺地立在春日里。

他的气色比冬日里好了很多,大约是病愈了,她竟在他脸上发现一抹淡淡的红。

比平常板着脸可爱。

她看了会儿,不动声色收回眼,朝云飞道:“走罢。”

三人踩在松软春土上,走过小桥进了林中,细雨沙沙声愈发显耳,冬春交替的林子里恍若有股神秘的天然灵气。

云飞收了伞仰头四看,慨叹道:“罪过罪过,我们住来这里整整一冬,竟还没好生瞧过这林子,”又问令约,“这处林子都是姐姐家的么?”

令约背着背篓走在前面,失笑:“这都是老祖宗们留下的,怎会是我们一家所有,只不过现今只我们几户人家在照管罢了。”

“却不知山上是哪般光景,满山春笋么?”

“那是自然,不过山上的可不是挖来吃的。”

她说罢停下,环顾一圈道:“这一片是我冬月里壅过的,你当心脚下,若见着冒出头的便叫我来。”

“好!这一片全归我找!”云飞兴高采烈地应下,低头巡逻起来,令约则放下小背篓,取出短锄,蹲身观察起脚边几颗笋。

被遗忘的霍三公子左右看看,无半分犹豫地走去少女身后,俯视着那顶比她人还大的笠帽,眉间郁起思量。

听闻恪说,她好像很信任他?

就连付云扬听了消息都急匆匆赶来问他,她为何信他?

他意欲询问,偏又开不了口。

到如今,即便有人再给他十张脸,他也不会去猜她这是对他抱了别样心思……她不把他当成断袖便是好的了。

可除了这个,还能是甚么缘故?

霍沉想着,右手捏了捏眉心,坚定上前两步。

单这么捉摸定然不通,不如直截了当地问她。

黑影侵来,少女刨土的动作一顿,仰面看他时因帽檐过宽遮了目光,只看去霍沉腰际,那处挂着块蝴蝶佩玉,倒是头回注意到,想来是冬日里教斗篷掩住了。

她努力再向后仰些:“怎么了?”

瞧着有些呆头呆脑,声音却还清澄,霍沉像是忘了要问甚么,只顺势指了指脚边:“呃,这颗如何?”

“嗯……笋叶没泛黄、不哪般厚实、瞧着干瘪瘪的。”她摇头评价完,指去另一处,“你去那端瞧,兴许都比它好些。”

“……”霍沉郁结,又想果真不问才是对的,遂将话彻底吞回去。

林间的雨教先前又小几分,他静静待在挖笋姑娘的身旁,优雅得像是林中画、画中人。

令约挖出第一颗笋时,吃惊于他还在此处,也不知说什么好,只瞅他眼去拿小背篓。

霍沉见状总算破画而出,道:“我来。”

他本就离背篓近些,此时先她一步拿来手上,伸去她面前:“贺姑娘只管挖,我拿它便是。”

“那……多谢你。”

令约轻声答谢,不客气地放下笋,又蹲身将土坑埋好,转去下一颗笋前。

霍沉提着背篓,不近不远地跟上,是时忽吹来阵风,挂在竹梢上的雨珠轻易被扫落,砸在霍沉伞上,滴嗒嗒响。

埋头刨土的少女却没这等好运,后背教雨一淋,登时吓得缩去帽檐底下,可衣裳到底湿了,躲也于事无补。

她背过手掸了掸后背,幸好初初立春,穿得并不单薄,不曾祸及内里。

“可需家去换身衣裳?”身后有人多嘴。

“唔,不用。”

霍沉没再出声,专注望着少女忙碌的背影,恍惚间回到冬月里才见她那次。

分明是个瘦削单薄的小姑娘,怎回回都做着常人做不了的气力活?是她自己欢喜做这些,还是出于甚么原因不得不做?

他想到贺无量郁菀夫妇,呃,约莫是前者了。霍沉垂头抽了抽嘴角,愈发觉得自己像变了个人,从前他可不会为一个外人想这些事。

倏地,林间又吹起风,一回生二回熟,令约这回来得机敏,瞬霎间便蹲直身,整个人完完全全的缩在笠帽帽沿下,只可惜……还是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后背。

她不服气,丢了短锄,摘下帽沿研究为何,然后便见身后那位俊郎公子淋着雨,手臂伸得直直的,将伞撑在她的斜后方……

顺着伞骨,又两滴雨斜斜砸来她身上。

原是这样啊。

令约:“……”

霍沉:“……”

好心办坏事的人挣扎许久终于吐出两个字来:“抱歉。”

令约看他面色紧绷,满脸写着愧意,生气也不是,只起身来,安抚似的朝他道:“无碍,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霍沉将伞交给她,仍绷着脸:“撑着回去。”

“我戴笠帽便是,你病才好,好生撑着罢。”她说着跑开。

霍沉目送她小跑开,收回眼,见她原先蹲的地方已有一颗尖笋被刨露出大半,遂上前两步蹲下,观察许久后尝试拿起那柄短锄,轻轻一锄。

“咔——”春笋发出清脆一声。

他将笋提起,沉默片刻后又放将回去,起身叫云飞。

云飞已在林中绕了多处地方,把笋密的地方一一插竹枝记下,听他三哥叫他,忙应声回去。

然这林中,又不见他贺姐姐的踪影了,他三哥也是一副面色不虞的样子。

云飞不禁回想起溪畔那次,也是留三哥与贺姐姐独处,结果他将人气走了,遂问:“你……该不会又将贺姐姐气走了罢?”

霍沉摇头。

她这回没生气,便不是气走的。

“那她人呢?”

霍沉没理会这话,兀自指向那壳笋,理不直气也壮地交代他:“过会儿她回来,你便说是你挖断它的。”

“噢,好。”云飞顺口应来,而后额角一抽,不可置信地看他,“你说甚么?”

“……”霍沉没脸再说第二遍,低头咳上声,气弱不少,“我今日已做错了一事,这事你便替我担了罢。”

云飞咧嘴笑,公鸭嗓有意学他:“怪事!怪事!”

霍三公子恼羞成怒,耳根子发烫:“不应便不应。”

“没说不应!”云飞这话算是答应了他,但还从旁叽叽喳喳个不停,“可从小我三哥就教导我,万不可做那撒诈捣虚之徒,我若撒了谎便一日不同我说话,怎今日破天荒教我编起谎来。”

“不是编谎。”霍沉不自觉地反驳,可这不是教小孩子撒谎又是甚么,于是只能自圆其说地扯出付云扬说教他的话来,“你二哥常说,为商合该精明些。”

“二哥!”云飞突然抬声叫道。

霍沉转头看去,一眼见到换了身干爽衣裳的贺姑娘,之后才施舍个眼神给她身侧那位伞也不撑、好不潇洒的付公子。

“教我好找,原是钻到这里来。”付云扬走近埋怨起他们,却嬉皮笑脸,“若不是遇见贺姑娘,只怕早走去山上寻你们了。”

霍沉冷眼看他,心下更为郁结:“你来做甚么。”

“呵,栗香园冷清得弹词姑娘也请不来,还不能来瞧瞧你们么?”他说着朝亲弟弟努下巴,亲弟弟却牢记使命,越过他跑到令约那儿。

“姐姐怨我罢,我原想替你挖笋,可劲一大挖断来。”

“这有甚么,你没挖过自然不会,每年春笋多不胜数,你这几日若是想吃,随时来挖,不信你能全挖坏。”

“姐姐大人有大量,佩服佩服。”

令约:“……”嗯,谄媚起来和阿显一模一样。

云飞浑然不知自己也被嫌弃了通,又把自己插上竹枝的地方指给她看,两人遂一路挖了过去。

霍沉与付云扬则全程落在后边。

“欸,伞举高点。”付云扬躲在霍沉伞下,目光触及范围只有脚边几寸,不满道。

霍沉不理他,甚至将伞垂得更低些。

付云扬额角抽了抽,斜身边人一眼:“小沉。”

“闭嘴。”

“我又没看贺姑娘,你着甚么急?”

霍沉心下一突,顿住脚步,连日里捉摸不定的情绪又在胸腔里乱窜起来,他飞快撩起伞,见前面两人并无反应,才又放下。

见他不放心,付云扬笑笑,勾住他肩转身回走,慢悠悠道:“那日花厅里的事大哥都告诉我了,我可没料到云飞会那样说,后来云伯母也抓住我问了贺姑娘的事。”

霍沉愣了愣:“舅母说了甚么?”

“她问我,可是像云飞所说,对贺姑娘……”话没说到一半,瞥见有人握着伞柄的手收紧,不禁悻悻松开他肩膀。

“你如何回的?”

“我能回什么?自然是说贺姑娘天生丽质、为人可爱、本领过人、宛阳人人都知晓她咯。”

他说的句句属实,霍沉难得地认同起付云扬的话,可心里就像是堵了团棉花,不爽:“我问的不是这个。”

“欸,听我慢慢道来嘛。”付云扬笑得像只狐狸,“然后我说,不单宛阳,与我们家交好的韩家人也认得贺姑娘,我初时从韩松那儿听得贺姑娘的事迹已然对她钦佩不已,见到她人后,更是惊为天人,你说,天下怎会有这样又好看又会造纸的姑娘?”

“就说了这些?”

“噢,也不止。”

“……”

霍沉教他避重就轻的答法激得不轻,拧着眉头就要恼时,忽听付云扬心平气和道:“我还和她说,我们小沉似乎对贺姑娘上心得很。”

上心得很……

几个字砸到霍沉头上,醍醐灌顶般,他想透了往日近乎全部的奇怪心绪,好像皆是出于“上心”二字。

“可,”霍沉嗓子眼里似有阻塞,问得艰难,“可我为何会对她上心?”

付云扬笑意渐渐凝固在脸上,片刻后,几近夸张地伸出手,扶住嘴角挤出微笑,毫无波澜起伏地说道:“是你上心,又非我上心。”

也是,霍沉安抚着内心的激荡。

“呆子。”付云扬嘀咕,见霍沉充耳不闻,叹息声,“过几日上元节。”

“嗯?”

“你要想明白了,便壮着胆问问人家,若想不明白,便找我来,城里河坊街,人约黄昏后。”

“……”

霍沉带着伞离他远些,心下却久久在上元节几个字上打转。

作者有话要说:_(:_」∠)_霍老板把妹技能从-100加到-1了对不对

阿约:朝我背上浇水这样么?(认真脸)

阿煎:……(鬼才男主

拜托用评论把我砸成樱桃酱叭!明天双更或者三更(刺激(有存稿真的太有底气了(破天荒

然后收它!收她!(念魔咒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葵、冰糖丸子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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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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