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一声令下,周家?护卫立即行动。
周家?护卫训练有素,行动起来十分迅速。大公主?心里憋了口气,亲自?指使?了护卫四处去搜。那架势,恨不得将整个京城翻过来。
京城说大也大,说不大其?实也不大。从大公主?下令去追到找到谢思?思?的人,前后不过耗了半个时辰。
等一行人浩浩汤汤赶去谢思?思?所在之?处,却被眼?前所见之?景给?震得说不出话来。乞丐已经?被赶到角落里,瑟瑟缩缩地抖作一团。冒着?馊气儿的草堆上,谢思?思?盖着?一张袍子,如破布娃娃一般躺在地上。她双目无神地仰头看着?房梁,裸露在外的皮子上青青紫紫,折腾得没一处好皮。
谢琦看到人的瞬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这与他预料的情景差太多,他家?思?思?怎么会?,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谢琦双目渐渐红了,他膝行至谢思?思?身边,好半天不敢碰她。
周家?人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场面?,此时心中有再多不满也消了。太子落后一步,大公主?拉都没来得及,他人便已经?跨了进去。
谢思?思?缓缓地转过头,看到太子冷着?脸一步步靠近,突然咧开嘴惨烈地笑起来。她笑得突兀,嗓音尖利而刺耳。太子脚下一顿,看她这般,心里到底不忍。
“思?思?……”
谢思?思?自?顾自?的笑,笑得歇斯底里,恍若疯魔。在场无一人作声,就听她的笑声戛然而止之?后呢喃:“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两辈子,我要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我谢思?思?出身高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凭什么要活得这么惨!”
呢喃到最后,她狰狞地哭嚎起来。
谢琦被她这样子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扑上去把她抱起来,老泪纵横:“思?思?啊,是爹不好,是爹的错!思?思?啊……”
“不,不该这样,”谢思?思?神神道道的,“我重来一次,重来!这次绝对不这样!”
谢思?思?突然暴起,一把推开谢琦,拥着?袍子便扭头往墙上撞去。
周家?女眷眼?睁睁看她冲撞,吓得眼?睛都闭上了。一声声尖叫在耳边炸响,谢思?思?动作迅速,仓促之?间,谢琦被推得猛一个踉跄,差点跌碎了尾椎骨。就见太子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去拦住她。
然而谢思?思?冲得太狠,根本收不住腿便直愣愣地撞到了墙上。斑驳的墙壁渐渐晕开血色的花儿,渗透了墙壁流下来。谢思?思?整个人软趴趴倒下去,额头血流如注。
尖叫声,惊呼声,声声混乱。
……
大公主?捏了捏眉头,只觉得糟心不已。谢思?思?没出现在谢家?却在乞丐窝,这相似的场景,叫她心中产生?了着?实不好的猜想。回头瞥了眼?周家?人,方氏的眼?神都闪烁了起来。一场闹剧闹得在座之?人心中郁郁,悻悻收场。
几日后,郭满听说只剩一口气的谢思?思?被救了回来,但人却疯了。
朝中舞弊案爆出来,谢家?子弟牵涉其?中,且在此案中发挥的作用不小。惠明帝看到这一沓子证据,当下便把最心爱的白玉砚台给?砸了。短短这几年,随着?惠明帝老迈病重,手下的大案越来越多,且越来越不知遮掩。
这对为君者来说,是个耻辱,天大的耻辱。惠明帝不禁多想,是不是天下人都认为他老了,这般朝臣便以为他不当用了,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恼羞成怒的惠明帝越想越呕心,他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才能。落案之?后,惠明帝便将所有涉案人员从重处罚,全?部问斩。且不准任何?人求情,谁敢求情,便以同罪处置。谢国公本就因教子无方被夺了爵位,长子求情无果被次子株连,深陷牢狱之?灾。
好在得太子到底还念着?旧情,以紧闭三?个月保得谢安礼一命。但是谢安礼却被连降三?级,被贬去鸟不拉屎的西南地区当一小小县令。
谢家?再不敢去触惠明帝的霉头,不得已,举家?搬出京城。
这一切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不过一个月,谢家?便从声势烜赫的一等勋贵沦落到败出京城。郭满拧着?眉思?索了好久,想不通这一切的发展逻辑。谢思?思?她不是女主?么?被剧情无脑偏爱的女主?娘家?,谢家?怎么也不能落到这样的结局?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又过了几日,周公子的身子好了许多,这几日已经?能起身四处走动了。
这日他端坐在书桌后,凝神静气地在写着?什么。郭满怀里抱着?一个从林染那儿得的木盒,手里抓了把瓜子,悄无声地地凑过去看。她是个一目十行的,周公子藏都来不及,几息之?间,便将信件的内容看了个大概。
周博雅在对付谢家?……不对,应该说,周博雅在为对付谢家?的事收尾。
“……你”咬得太用力,一粒瓜子壳儿卡在牙齿里,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谢家?人参合舞弊案是你引诱的?”
周公子按在纸上的手手指蜷了蜷,他垂着?的眼?帘中,闪过一丝暗色。
顿了顿,他抬起头,双目澄澈而宁静。
郭满静静凝视着?这双眼?睛,到嘴的质问说不出口。
老实说,她其?实并非好性儿的人。事实上,她睚眦必报,谁敢对她不好,她必然会?报复回去。周公子帮她报仇她很高兴,但是,大约是法治社会?长大的原因,郭满很不喜欢这种?瞬息之?间要几条人命的做法。
眉头不由地皱起来,她问他:“……谢思?思?的事儿,是你做的吗?”
周公子鸦青的眼?睫扇了扇,小心地观察郭满的脸色。见她面?上没有丝毫欣喜或幸灾乐祸,眸色渐渐地浓黑了起来。眼?波扭转之?间,周公子清淡的脸上隐约流露出诧异。他没回答,只反问道:“满满这是什么眼?神?怀疑为夫为人?”
“不是你吗?”郭满皱了皱眉,换了个婉转的说法,“下了药,丢到乞丐窝。虽然她是活该,但是,我不喜欢你做这种?事。杀人太多,不好的。”
周公子心里一软,抬头看着?她,突然笑了。他复有垂下头去,淡淡道:“诚如满满曾说的,为夫一直是个良善且温柔的男子。”
郭满抠出牙齿缝里的瓜子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