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吗?
...并不。
不是她狂妄,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所有的想要杀死樱谷里绘的想法,如果没有立刻付诸于行动,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
只要对上少女的眼睛,所有的冷硬就会化作一汪春水;只要听到她的声音,所有的杀意就会化作抑制不住的爱慕与怜惜;而如果...如果樱谷里绘受了伤,那么【富江】的能力就会被动地最大化,让所有在她面前的人去保护她、呵护她、不惜一切代价地毁灭害得她受伤的存在——哪怕那个存在就是这个人自己。
正因如此,在之前的很多世界,不是没有野心家觉得自己被她影响太大想要杀死她,可是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他就能是例外吗?
樱谷里绘闭一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神色仍然是平静的浅淡,只是眼底相较之前仿佛流动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你要杀我吗?”她轻声问。
飞坦不知怎的就避开了那双琉璃色的眸子。
...没用的,少年。
如果【富江】的能力这么简单就能被回避掉,她早就在之前那些危险指数max的世界里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微微抿起唇,片刻之后,竟然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为什么?我可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儿上,你至少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少女的声音越发沉静柔和。
她彻底转过身来,正对着飞坦——在这个转身的过程中,她刻意稍稍靠近他一点,于是本就锐利的伞尖自然而然地在她纤细的脖颈处留下一道血痕。
大概是这伞尖实在过分锐利,第一眼看上去,这伤痕仿佛只是少女在脖颈上戴着红色细链的首饰。只在短暂的延迟后,血珠才一滴滴渗下来。
...到底有点疼。
樱谷里绘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感,不由得蹙一蹙眉。
——很轻的动作,转瞬即逝,像是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可落在别人的眼底,就让男人的心莫名觉得刺痛。
“别靠过来。”他冷声道,想要转开视线,却又不知为何做不到。
...那一道红痕怎么看怎么刺眼。
少女略略露出些惊讶的神色,她抬起手来碰了碰伤口处,然后倒吸一口气。眉尖不由自主地就蹙起来。
垂首,白嫩纤细的指尖上,血渍格外鲜明。
“真锋利啊。”
她顺从本心感慨一句,笑意仍然是平日里万事不放在眼中的漫不经心,只用舌尖轻轻把停留在指尖的血珠吮掉。
这一连串的动作...对于一个受到生命威胁的人来来说,似乎很是放肆;可发生在她身上,却又让人觉得再合情合理不过。而当她吮掉血迹抬眸看过来的时候,明明是再沉静淡漠不过的神色,却骤然生出无限的暧昧与旖旎,美得足够迷醉世间。
那句诗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用在此处大概是最合适的。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她又问了一遍,安静又专注地看着蓝发青年的眼睛。柔软的唇瓣微微抿起来,刚才的血渍让唇瓣似乎有了些娇艳妩媚的红,让人不由得心生亲吻的念头。
但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如此......
“好吧,看你的表情,我大概能猜到一点。”柔软的睫翼似是不堪重负而垂下,流动的眸色忧郁如迷雾轻烟,“我明白了。”
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或者是因为自己的理智被影响,或者是觉得自己旅团已经因为她快要分崩离析,或者还有更多更多难以言说的原因,谁知道呢?
——也许他自己都说不清呢。
“你明白了什么?”
飞坦的声音很冷硬。可是冷和冷是不同的,他此时根本不是真正地厌恶她,而是努力想要厌恶她——至少伪装出厌恶她而刻意的恶声恶气。
这一点,樱谷里绘还是能听出来的。
她垂着眼眸。因为装不出惊慌,也不想装成那种模样,所以音调里就只剩下平静和半真半假的忧郁。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她突然转移开了话题。
她抬起视线,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仿佛盛着这世上最温柔的水。当她静静看着一个人时,明明知道她心里对他无意,也有一种被她深爱着的错觉。
——让人逃无可逃。
这样的目光是根本不可能拒绝的。面巾下,飞坦只能咬紧牙关试图让自己保持理智,以至于隐约尝到了唇齿间血腥的味道。
狭长的金眸里流动着的是野兽一样的暴虐。
少女安静地看着他。
她能感觉到抵在脖颈上的伞尖微微向后撤回一小截。
但这很显然不是结束,因为男人握着伞柄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眼底的柔和与杀意交错流露而出。他并没有彻底放弃杀死她,只是正处于理智和情感的纠结中,被【富江】的影响力一点点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