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贝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气,叶简急忙搂住她:“做噩梦了?”
外面一声雷响,咔嚓的,像天裂了,林贝打了个哆嗦,嗯了一声抹了把汗:“做噩梦了,太可怕了。”
她又梦见沈闻出车祸了,全身是血!
推开叶简,林贝转过半身抱住了自己。
叶简去给她倒水,半山酒店半夜特别安静,林贝的手机冷不丁的响了,把她吓了一跳,她爬到床头拿手机,这个号码有点熟悉。
“林贝,沈闻出事了!”
沈端在电话里讲,他声音沙哑干涩。
林贝握着手机,一动不动,她突然跳下床就往外跑!
叶简吃了一惊,她跑的跟飞一样,他追到门口才抓住她,林贝瞪着眼睛,脸色发白,他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闻快不行了……”
沈闻出事了,他在D国出差,出了车祸,人可能不行了!沈端打电话来让她去见沈闻最后一面!
下大雨了。
林贝穿着拖鞋跑下楼梯,山里有一条吊桥晃晃荡荡,雨下的特别大,她跑的时候摔了一跤,膝盖擦掉一层皮,血糊糊的!
叶简拎着雨衣追过来,一把拽住她:“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
林贝使劲推他,大吼:“我不用你管!走开!”
叶简拽了她几次都被她推了,她不要他管她!叶简强行想抱她回去,林贝发狠打他,她有功夫他根本抱不住她,只能跟着她。
山里风大,夹着雷声,雨点像子弹一样,根本连说话声都听不到。
好容易到了山岛下面,到处都很静,到处都没有人,林贝跑到酒店前台,服务生说今晚有强台风出租车根本不会接单。
出不去了……
林贝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往外走,叶简拽住她的手碗,她挣开了,脸冻的发青,她出了酒店在门口店了一会儿,突然撒腿跑了。
叶简赶忙追上。
海浪翻腾,海风像刀子一样,雨点夹在风里,敲在身上像石子似的。
林贝坐在海边,衬衫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她全身冰冷,脸色青白。
叶简顶着风跑过来,他什么也没问,他先脱了自己的衬衫卷起来,然后脱了雨衣罩在她身上,手在雨衣里解下她的湿衬衫,脱下给她换上自己的干衣服,跟着给她穿好雨衣。
雨浇了叶简一身,冰冷的,他随手抹了把脸,然后摸着林贝的脸,声音沉稳有力:“跟我讲,要到哪里去,我让人安排,一定有办法的!”
林贝猛地抽泣,在海风中哭得撕心裂肺——
“他要死了,我要回去!我要去找他!我要回去!”
叶简把她抱到怀里,搂紧了,嗯了一声:“好,我带你去找他,别急。”
叶简背起她,往回走。
一号在酒店前台交涉,大半夜的没有缆车,电梯也停了,叶简背着林贝原路从吊桥那边走回去。
回到住处,林贝哭得一抽一抽的,叶简关上门,在门口把她的雨衣脱了,他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去洗个澡,换衣服,出来我给你上药,我先收拾东西,一号处理好了我们随时走。”
林贝擦掉眼泪点点头,她回过头去床头柜上拿手机,她打沈闻的手机没人接听,她吸了下鼻子放下手机。
她一转回头,有电话打进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急忙接了。
“喂?”
沈闻赤着上半身,猛地吸气,嗓音嘶哑,疼的全身紧绷,展凌的朋友张久安正在给他取肩膀上的子弹,展凌拿走了沈闻的手机,开了免提。
他声音像变了一个,林贝还是认出来了,她一下坐到地上,咧着嘴哭:“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沈闻咬紧牙,疼的浑身发抖,展凌急忙把手机拿开,一会儿,沈闻招手,展凌又递过去,他极力平复呼吸问:“你找我干什么?”
林贝擦了把眼泪:“沈端说你快死了,说你出车祸了,你在哪里啊,我马上过去。”
沈闻咽了口唾沫闭上眼睛:“我没事,你不要过来,以后也不要打电话给我!”
林贝发脾气,哭着喊:“我不要!我就要去找你!就要去!”
沈闻握紧拳头,额头的青筋浮起来,他吼:“你敢!”
林贝吓了一跳,沈闻呼哧喘着粗气,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他咬紧牙咆哮:“你想死吗?啊?我花了多大的代价才把你从我身边摘出去!你是不是想看你爸的手指脚趾被人一根一根的剁下来?还是你想跟我妈一样被人轮.奸到死?”
林贝坐在地上嚎啕,沈闻别开头,他用力抿紧嘴唇,擦了把眼泪跟她讲:“林贝贝你给我听着,从今往后你就当沈闻死了!他死活都跟你没关系!你嫁给了叶简就给我好好过日子,别给我作!没人能宠你纵你一辈子知道吗?自己学着长大,听到没有?”
林贝握着手机,哭着点头。
沈闻闭上眼睛,跟展凌讲:“挂掉!”
展凌挂了电话,沈闻埋下头,张久安还在给他取子弹,他好像已经不知道疼了,动也不动。
一会儿,展凌听到他低低地讲:“把她的号码,拉黑,以后不要再接她的电话。”
展凌嗯了一声,眼圈发红,她放下手机拧了湿毛巾坐过去给他擦汗。
这里是私人诊所,房间苍白刺目,沈闻盯着墙面,很快恢复了冷静,他沉着声音讲:“他真的动手了,说明他知道我结扎了,他确定李彤的孩子是他的,动手,李彤的孩子不能留了。”
展凌点头,转身搓洗毛巾,再给他擦汗。
咣当一声,子弹取出来了,张久安松了口气,也出了一头地汗,擦了汗,他坐下给沈闻包扎伤口。
沈闻盯着肩上的伤口看,目光湛湛,他缓缓地说:“展凌,不管死活,对李彤的孩子做亲子签定,我要跟李彤离婚。”
外面的雷声停了,风雨似乎也小了。
叶简走过来,林贝瞧他一眼,把头藏起来,她不敢看他。
叶简动手把她抱到床上,她的牛仔短裤还是湿的,身上还是很冰,他去衣柜里拿了条宽松的睡裤给她。
“先把衣服换了。”
听了她打的电话,他确信沈闻没事,那暂时也不用急着走了。
林贝藏在被子里,换了掉牛仔短裤,她拢了下被子,两只手握着,她心里有一点慌,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叶简坐到床边,他没有生气,温和地问:“沈闻没事了?我们不用走了吗?”
林贝点点头,她看他一眼,头垂的更低:“对不起……”
叶简沉默了很久,他轻轻地摸她的头发,苦涩地笑了一下:“结婚的时候就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只是没想到你那么爱他,整天囔囔着不委屈自己,原来你也是一个死心眼。”
林贝曲起双腿用手抱紧,轻声讲:“我跟他认识4年了,不是4天,4个月,是4年,他对于我就像亲人一样,我想过有一天我不爱他,但是我想象不出来有一天我跟他会变成陌生人。”
埋下头,她讲:“叶简,对不起。”
她一直在利用他,她真的有努力学着喜欢他,靠近他,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结果一个电话就把她打回了原型。
叶简握着她的手,沉默了片刻,回她:“是我自己选的,你从来没瞒过我,不怪你,先去洗澡,我给你上药。”
林贝洗了澡出来,叶简坐在床上把她的双腿放在腿上,给她上药,膝盖擦掉一层皮,被水泡的发白了,叶简拧了下眉毛,怕弄疼了她,就这么点伤口他花了很久。她脚底也有伤,跑到海边鞋子都丢了,柔嫩的脚心被贝壳划了很多伤痕。
上了药,叶简把她抱到床上,他摸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睡吧,再有事跟我讲,别慌,天不会塌的。”
林贝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她含着哭腔嗯了一声,躺到床上,叶简从柜子里另外拿了一床薄被铺到沙发上,跟着躺下。
林贝又坐起来,她握紧拳头小声对他讲:“你上床来吧。”
叶简枕着手臂笑一下:“以前我以为你真的有点喜欢我,所以才跟你耍无赖粘着你,现在再粘着你真就成耍流氓了,睡吧。”
灯关了。
房间只留了床头的一盏昏黄的夜灯。
叶简睁开眼睛,他想,她大概也没有睡吧。
他盯着房顶的灯,安静的,慢慢的想。
为什么会喜欢林贝?第一眼他就被她的眼睛吸引到,那是一双很纯粹的眼睛,他喜欢重感情的人。
当初,叶陆跟唐柠真的很相爱,每天早上他们会接吻,叶陆会把唐柠抱下楼,他们经常带他去游乐场玩,每个周末都会带他出去玩。
人人都说叶简是最幸福的小孩子,他一直以为自己是。
唐柠死时,他才4岁,已经知道心疼叶陆,叶陆很伤心,4岁的他觉着父亲很伟大,即便唐柠去世他也依然坚持她没有离开,他们一家四口依然是完整的一家人。
直到8岁那年王秀柠带着唐叶上门,叶陆亲口承认他再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背叛?恶心?好像整个世界都撕裂天翻地覆变了模样!
他疯了,他把家都砸了!
他把叶陆从所有的合照里剪掉。
后来很多人议论他,说他精神有问题,心理变态。
大概吧,他后来确实去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
叶陆一遍一遍地跟他解释,说是受不了打击才跟王秀宁结婚的。叶陆比从前更疼他,可是在他眼中,那不过是叶陆用来掩饰他对感情不专一的肮脏手段。
真的深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受的了跟另外一个人亲吻抚摸做.爱?一次是醉酒,二次三次?明明是个薄情的人,还要拉着悲伤的旗子演绎情深消费亡妻!恶心!
叶正希一辈子只爱了一个人,娶了一个人,守了一个人。
叶简闭上眼睛,他一直盼着,能像他爷爷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真的等到了一个好女孩,可是那个女孩的专情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