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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1 / 2)


就在这时,掌柜的回来,向茶客们行礼道歉:“不好意思啊各位,今天柳先生抱恙,怕是来不了了。”

原若溪登时大失所望,满心期待落空,满腔郁愤无处发泄,堵得全身七万六千个毛孔都要爆炸,他用力一拍桌子大骂:“搞什么鬼!早说啊!”

待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原若溪不禁一头冷汗,咔嚓咔嚓转动脖子,就见文渊兄已把茶杯掷了出去,终于醒过神来,亦如遭雷劈似的瞪大眼睛,看着原若溪。

两人赔了茶杯钱,相携着出了茶楼。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唯有灌了些茶汤的肚皮发出鸣叫。

终于,文渊兄忍不住了,小声问:“远堂兄,那个……今天的《大楚晨报》,你买到了吗?”

原若溪终于清高不下去了,木讷地摇摇头,思索道:“欧阳锋和洪七公,究竟谁武艺更胜一筹?”

文渊兄想了想,忽然说:“这射雕英雄传,乃是发生在北宋末年的故事,相距咱们也不过几百年,这杨康姓杨,廷璧兄也姓杨,你说,这《射雕英雄传》会不会是他写的?”

廷璧兄指的便是公安才子杨廷璧,这些南方的文人才子们自有自己的交流圈子,你引荐我,我推荐他,互相便都认识了。

原若溪瞪大眼睛,抓住文渊的手,说:“正是了!《射雕》虽是白话写就,但其中自有沟壑万千,非满腹经纶,博学多才之人,写不出此等故事!”

“待你休沐时,咱们一起去找廷璧兄,正好把余下的情节一睹为快,如何?”

两人说定,在杨柳桥头分了手,原若溪饿着肚子,又没听到最新情节,难免有些落寞,怏怏不乐地回到了家中。

隔壁住着的是太常寺太乐署令窦敏,与原若溪虽是同年,两人的脾气却颇不对付,宅邸买在窦敏家隔壁,原若溪还郁闷了好一阵子。

此时,隔壁的院子里传来快活的声音:“闵若兄,你怎么来了!豁,这是今天的《大楚晨报》?巧了,今日家仆偷懒起晚了,没买着今日的报刊,闵若兄真是雪中送炭啊!”

原若溪啐了一声,愤愤咒骂:“你等着,明日去找杨廷璧要来射雕的下半部,我也非得在你跟前显摆显摆不可!”

清高的原若溪吃了晚饭倒头就睡,清高的男孩子绝不在梦里流泪。

终于苦苦等到了休沐,一大清早,文渊就来疯狂敲门,原若溪和他一起出门,去杨廷璧住的地方找人。

杨廷璧住在宝源局前的元贞观里,两人到来时,正见到一人怒气冲冲地离开。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原若溪想了一下,记起来了,是兵部车驾司郎中,他来找杨廷璧做什么?

杨廷璧见了他们俩,互相寒暄一番。原若溪看了一眼兵部车驾司郎中离开的方向,问杨廷璧:“杨贤弟,这人来找你做什么?”

杨廷璧摇摇头:“没什么。今日什么风把二位贤兄吹来了?”

文渊忍不住问道:“杨兄,《射雕英雄传》是不是你写的?金庸先生就是你吧!”

杨廷璧说:“你们在说什么?愚弟不明白。”

文渊扯着他在桌边坐下,掏出一叠报纸:“贤弟就别瞒着我们了,看白话话本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实不相瞒,我们也看了!”

杨廷璧笑了一下,不说话。

原若溪追问道:“若这话本当真是你写的,何不把下半部拿出来,让我等先睹为快?”

杨廷璧问道:“二位贤兄为何觉得这部书是我写的?”

文渊说:“除了你,还有谁有这等才情?再说了,贤弟姓杨,杨康也姓杨,杨铁心也姓杨!”

杨廷璧说:“杨康难道是什么好人?”

文渊一滞,与原若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果然看过!”

杨廷璧不得不再三保证,这本书绝对不是他写的,能写出这种绝顶故事,岂是有技艺与才华就够的,还需得有沉甸甸的阅历与对人心的洞察。

文渊与原若溪只能怏怏不乐地走了。

杨廷璧送走二人,泡了壶茶,坐在桌前看今天的《大楚晨报》,然而往常读来如饥似渴的文字,这时候却似没了吸引力,杨廷璧合上报纸,叹了口气。

方才兵部车驾司郎中前来,乃是想请他写一份檄文。

近来京中政治动荡,他有堂兄在朝为官,近日来多番叮嘱他需得小心谨慎。陛下正严查抚恤银一案,已牵扯出不少戚畹权贵,譬如成亲王,户部尚书等人,都已被收押大牢。朝中许多人手都不干净,这帮人不希望陛下再继续追查下去,必定会有所动作。

方才兵部车驾司郎中来请他写檄文,虽未言明,但杨廷璧已经猜到,这楔文是为了声讨陛下之举措。胆敢对陛下指手画脚,若是被追查出来,只怕京中大乱。

杨廷璧虽然拒绝,但是却不知该如何处置,隐瞒不报也不是,检举揭发也不是,杨廷璧思前想后,索性命家童收拾收拾,离京南下去也。

顾励近来也颇为愁闷,他早在动手时就想到了,彻查抚恤银案会遇到阻力,但是没想到阻力这般大,现在朝臣们都在劝他,既然抚恤银案中的贪官们都落网了,不如见好就收,陛下既然都仁慈宽厚地放过了阉党,这次贪污案,便也酌情从宽,又有何不可。

但是顾励既然动了手,就不可能雨过地皮湿,雷声大雨点小,他痛恨腐败官员已久,此次就算不能一网打尽,也要敲山震虎不可!

哪知道第二天顾励一觉醒来,京城中大街小巷贴满了讨贼檄文,声讨的对象,则是穆丞相。

这帮人不敢把矛头对准顾励,便指责穆华龄老奸巨猾,包藏祸心,挑唆陛下枉顾伦理纲常,对亲兄弟下手。又说穆华龄查贪腐案,纠察腐败官员是假,对付政敌是真。

檄文贴的到处都是,京城中处处都有人流传讨论,那些即便是想为穆丞相说两句话的,见这风向不对,也不敢开口了。

穆丞相连忙上疏请辞,称病在家,也不去官署了。

“这帮狗东西倒是打得好算盘,把穆丞相干掉了,朕便如同失了一臂,元气大伤。”

顾励一听见檄文之事,便把康启宗叫来,让他好好查查檄文幕后主使之人。

然而这帮人既然敢这么干,事情就必然做得够隐蔽,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什么的。檄文贴满了京城,现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更有不少不明真相的京城百姓痛骂穆华龄,叫穆丞相连门都出不了。

顾励琢磨着,需得赶紧把这事解决,眼下查檄文的幕后主使是次要,尽快扭转风向最为紧要,不能让穆丞相为他担这骂名。顾励叫人去找俞广乐,趁着这段时间,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反讨贼檄文》。

俞广乐来时,先是向顾励禀报《大楚晨报》的销量。他这段时间加紧雇佣了一倍的人手,报坊日日刊印不断,每日印出三万份的报纸,却也只够卖两个时辰的。

顾励问道:“讨贼檄文的事你听说了吧?”

顾励焉能看不出来,俞广乐一进来就先说报纸的事,乃是为他报喜,好宽慰他的心。

现在俞广乐在宫外头待的时间比宫内多,讨贼檄文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俞广乐怎能不知道。

俞广乐宽慰道:“陛下不用为了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心烦,陛下彻查贪腐大案,乃是为了天下百姓,百姓们都明白的。”

顾励把纸张卷成筒,敲了敲俞广乐的额头:“你聪明伶俐,自然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可这天底下多得是蒙昧的百姓,读的书不多,识的字不多,谁的嗓门大,他们便听谁的,相信谁说的。”

顾励把纸筒递给俞广乐:“这篇文章,明日刊登在《大楚晨报》上。”

顾励一脸得意:“论嗓门大,他们能大得过我吗?”

第二天的《大楚晨报》,罕见地卖了三个时辰才售空。

并不是没有人来买,而是俞广乐又多雇了人手,连夜加印,务必要让更多的人读到今天这份报纸,听见顾励的声音不可。

“啪”地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

太后愤怒至极,保养得宜的面容竟然都扭曲了:“好一片《反讨贼檄文》,瞧瞧这上头说的是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把成亲王等勋戚定罪,并非枉顾伦理纲常,反而是为天下万民自断手足?’”

太后把报纸揉成一团,忿恨地砸在地上:“这个顾宜兴究竟是什么人?!这所谓的《大楚晨报》,又是哪个狗胆包天的逆贼刊发的!”

左世爵施施然弯下腰,捡起报纸,抚平折整齐,笑道:“太后就算动气,也别拿臣好不容易买到的报纸撒气啊。虽然这《反讨贼檄文》写得一般,但这《射雕英雄传》还是大可一观的。”

太后听见他这般轻松的语气,不禁愈发生气,焦虑道:“左尚书,您怎地还是这般置身事外?您看看这《反讨贼檄文》写的,竟是叫咱们的苦心布置全打了水漂。”

左世爵乐呵呵笑道:“太后说的哪儿的话,什么叫咱们?臣只是给太后出了个小小的主意,做不做,那不还是得由太后自己决定吗?”

太后被他一噎,脸色沉了沉,说:“左大人,您愿意帮哀家,不还是为了把穆丞相拉下马吗?您想着丞相那个位置,多少年了?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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