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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次朝会(2 / 2)


他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不过都是些墙头草。

虽然萧瑜已是必死之局,但她素来狡猾,难保不会东山再起。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必须得到一个人的支持。只有这个人表了态,才能保证万一自己输了不会大祸临头,他状似无意般地瞥了眼站在他前面的季本钲。

先帝在位时,季本钲就是大楚的丞相。到现在为止,几乎大半个朝廷都是他的门生,在朝中的声望无人能比,他也是如今保皇党一派的领头人。

他觉出了裴伯彦停顿的意思,也没让他失望。

季本钲一向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裴大人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就尽管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这就是给裴伯彦暗示,季本钲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殿上许多人也嗅到了这个讯息,于是在季本钲说完后大部分官员纷纷出声表了态。

裴伯彦得到鼓励,没了后顾之忧,于是他怀着满腔的忠君之情斩钉截铁道:“宜州已有不少百姓发生暴动,民间怨气沸腾,百姓希望朝廷尽快做出决断,以保宜州安宁。故而臣请长公主殿下退出朝堂,让陛下尽快亲政,以解宜州百姓之苦和大楚之危。”

“长公主愿为百姓退出朝堂,此事传到后世必将成为一段佳话。”

此话一出,属于保皇党一派的官员激动不已,方才表态的官员纷纷躬身附议。萧瑜就是有通天之能,今天也绝逃不出这个必杀之局!

前面铺垫了这么半天,现在终于把真实目的说了出来。什么以百姓为重,不过是想逼她退位扯的一个幌子,字字句句好像都是在为她着想,为百姓着想,她若是再不答应,恐怕那些是非不分,自私为己,蠹国害民的词,会不要钱般的落在她头上,直至砸死她为止。

萧瑜扯了扯唇,有点困,又有点想笑,裴伯彦说的话完全没出她的预料,若只有这些,那作为裴伯彦的靠山季本钲,就真是老了。

她转向另一批官员:“其他人可还有异议?”

这是在给依附于长公主一方的大臣们说话的机会。

吏部尚书晏尘是长公主一派的领头人,以往像这样的情况都是他出面,今日也依旧如此。

晏尘清朗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裴尚书刚才所说,我们都已经听得很清楚,宜州之危必须解决,这是理所应当之事。但裴尚书刚才的提议,即以长公主退位之法平息宜州之怨,愚以为此法不可实施。”

裴伯彦眉头一皱,正要反驳,季本钲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才接过话:“宜州大旱,最需要的就是雨水,宜州迟迟不下雨,百姓本就心急。再加上如今百姓已认定旱情是长公主之故,这才引起了他们的愤懑之心。所以裴尚书提议先让长公主退出朝堂,以平民愤。民愤一平,事缓则圆,朝廷再对百姓多加安抚,让百姓安安稳稳地等待降雨,待到宜州有了雨水,这灾年就过去了。”

长公主一派的官员听到这话,神色萎靡不已。

难道长公主真得退出朝堂?

萧瑜退出容易,想再上来,可就难了,到时候没人护着,他们这些依附的官员,到时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属于保皇党一派的官员都沸腾了,季本钲这话一出,几乎就定了局。

季本钲字字句句说的都是百姓,若是晏尘反驳,那就是眼里无百姓,这顶帽子一扣,他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连带着他背后的镇国公府也绝不会好过。若是他不反驳,那萧瑜就只有退位一条路可走……

顿时一众看好戏的眼神投向了晏尘。

视线中心的晏尘仍一派谦和:“季相所言极是,但下官以为,此提议不妥之原因就是在长公主殿下退位一事上。众所周知,长公主当年奉先帝旨意摄政,在皇上成年亲政前暂领朝政。如今皇上还未到亲政时间,倘若长公主因此事退位,表面上看是解了宜州百姓之怨,但实际上此举难道不是表明当年先帝的遗诏有错?”

遗诏当然不会有错!

此话一出,保皇党官员心里一凛,若遗诏有错,长公主摄政是不是名正言顺暂且且不论,皇帝继位的正当性首先就有了瑕疵,更何谈亲政?

望着寂静一片的朝堂,晏尘继续道:“先帝遗诏不会有错,故而,长公主奉先帝遗诏摄政引起天谴,这必然是流言!何谓流言?即流于表面之言,倘若朝廷也认同这个说法,不仅朝廷威严会大打折扣,你我又该将先帝置于何处?”

“我大楚以孝治天下,若长公主因此事退出朝堂,确像裴大人所说,得到一个舍身为民的美名,但同时,此举也会给先帝抹上污点。先帝是天子,承天之言,教化万民,天子不会出错,也不可能出错。裴尚书之提议不仅将长公主陷入不孝之地,也让先帝在天上不得安宁。故而,裴尚书之提议,愚不敢苟同。”

晏尘说完就静静地立在那里,如松如柏。旁边的裴伯彦脸涨得通红,尽管再不服气,此话一出,他还真无法反驳。

季本钲老神在在,神色极稳,没露出一丝情绪。

殿上众多仍躬着身的官员都僵了,方才面色灰败的长公主一派官员被这句话重新注入了活力,整衣振袍,傲然地立在殿上。

萧瑜望着殿内姿容挺拔的晏尘,一直冷厉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

这便是两人常年合作积累的默契,有了这个台阶,萧瑜便自然地接着道:“既然如此,像晏大人所说,裴尚书的提议便不能施行,但宜州之危还需解决。本宫自六月听闻宜州大旱之日起,到现在已有三月之久,这期间宜州并未降一点雨缓解旱情,本宫对此也很是忧心。本宫欲开坛祈雨,希望上天看在本宫这几年勤勤勉勉的份上,或许没过几天就解了旱情。”

“可今天裴尚书说宜州百姓对本宫颇有微词,”她的声音似有些低落:“若还是本宫祈雨,恐宜州百姓更加抵触。既然如此,为安抚百姓,不如让皇帝亲自祈雨,皇帝是真龙天子,其言必能上达天听。这样一来,不仅解了宜州旱情,也能安抚宜州百姓的愤懑之心。季相觉得如何?”

季本钲微抬眼,望着她,没说一个字。

萧瑜也笑盈盈地回望过去。

他们方才一直拿百姓说事,现在就绝不能反驳她的提议,否则就是公然推翻他们自己,这样一来,保皇党一直握着的这张民心牌,就算废了,就连到时候皇帝亲政,也都有不小的影响。

皇帝祈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萧瑜知道今年宜州不会有雨,季本钲和裴伯彦二人对此也知情,皇帝祈雨必然会失败。

祈雨失败虽是小事,但在如今的关口,一举一动都可能对最后结果有影响,他们必得认真应对此事,她也能有足够的时间,解决宜州对她的影响。

萧瑜本以为事情会十分顺利,然而,她做梦也没想到,反驳她的竟会是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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