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内的气氛一下就这么滞塞了下来。
其实姜楚楚嘴上说得漂亮，内心也明白，不管她怎么说，异人十有八九还是不愿意带她上路的。
第一，对他而言，她和孩子实在是太碍事了；异人的确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的未来，更别说保护赵姬和嬴政了。
第二，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礼教条规约束，除非是真爱，否则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本就是常态，她死皮赖脸要跟着异人，反而显得有些不识好歹。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秦国并没有下令让异人回国。
异人私下回国，是很难圆回去的一个错误；但如果他把自己的孩子留在了赵国当质子，情况又会有所不同。
按史书记载，此时秦国和赵国的这场战争，并不会打到最后，秦国最终还是暂时没能吞并赵国，嬴政会代替父亲异人又接着在赵国为质数年，等到异人在秦彻底站稳了脚跟，才和母亲一起被接回秦国。
异人是需要嬴政留在赵国的，虽然不是绝对的必要，但嬴政留在这里，绝对会让他后续在秦的工作好做许多。
道理姜楚楚心里是都明白的，但是此刻她没有更好的路可选。
她不熟悉这个时代，更不熟悉赵国的一切，先秦史料原本就少，关于嬴政在赵为质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
关于嬴政这一段生活的经历，只有司马迁零星在荆轲刺秦的记载中提到过，燕太子丹少年时，是同样和嬴政在赵国一起做质子的。
然而这则史料对不是很在乎燕太子丹的姜楚楚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作用。
——在自己一无所知的赵国留下来兢兢业业地当奶妈，还是到自己略有了解的秦国搏一搏？这一道选择题，姜楚楚想都没想就直接选了后者。
再者，她的任务艰巨，时间紧迫，她没时间再在赵国耗着，还要每天提心吊胆，恐惧等待异人来接她入秦的过程中未知的变数。
姜楚楚不愿意随波逐流，她想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她今天还就非得跟异人走了，他还能把她绑起来留在这里不成？
……
就这样，在赵国质子府狭窄的书房里，异人和姜楚楚四目相对，谁都不愿意率先低下头来。
但他们总是不可能这样四目相对到老的。
少顷功夫，门外便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骚乱之声，一直在一旁不知暗忖着什么、没有出声的吕不韦，此时终于神情一变，低呼了一声：“不好！”
异人原本安然的脸色也出现了一丝慌乱，他目光中略带惶然地抬头望外望了一眼——隔着门，自然什么都望不见，离门最近的姜楚楚转过身去，将门推开一条细缝——
庭中正一片兵荒马乱。
但一眼扫去，这庭院中的人似乎还都只是穿着质子府的仆从衣物，看上去似乎没有外人。
姜楚楚又将门推开了些，喝问道：
“尔等何事喧哗？”
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个不大好的猜测。
几个慌乱的仆从听到姜楚楚的声音，勉强定下神来，转过身朝她行礼，声音发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