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曾经那样一个浑身是刺的许嘉川,也变得这样温顺冷静。
——可她显然又错了。
在大夫临时离开时,她的目光也偷偷地从他的下巴溜到他单薄的内双眼皮处。
她正默默感叹,自己怎么从来没注意过他这双眼皮生得还挺好看时,他突然偏过头来,低睨着她,语气一如他的现在的气质那般冷淡:
“你偷偷看我多久了?欠亲啊?”
“……”
她明显被他这幅凶恶的嘴脸吓到了,像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向后一缩,平时的伶牙俐齿也不见了,喉中一哽,话都说不出。
他却没打算放过她。
笑得嚣张肆意,俯身过来,迅速靠近她,在她唇边落下一个轻快的吻。
“再敢偷着看我,被我发现一次,下次换你亲我一下。知道了吗?”
“……”
看吧,还是那个睚眦必报的许嘉川。
年近六十的骨科大夫推门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捋了捋胡子,煞有介事地说:“小许啊,那个,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他得意洋洋地看她一眼,眉梢轻扬,说不出的得意,侧身让开条道:“不打扰,您继续。”
——
平淡地渡过周末,许嘉川在医院连轴转了两天,忙里偷闲了会打电话或者发微信过来问她的脚伤恢复的情况。
最后一次问起是周日晚上。
林蔚正和蒋一頔坐在家中,林蔚在厨房切橙子,手机放在餐桌上,叮咚一响,蒋一頔被吸引住了,目光随便一扫,看到许嘉川三个字,整个人都精神了。
“蔚蔚,许嘉川发微信给你诶!”
“嗯。”
林蔚把瓣橙装盘,转身端到餐桌上,拿过手机时蒋一頔渴望的眼神一直跟着她的手机滑到她脸上,看她的唇角绽出一点笑意,大惊小怪地呼喊:“不是吧——你俩怎么回事儿?”
“……没怎么啊。”林蔚有些心虚,反扣下手机,“就发个微信而已。”
蒋一頔笑眯眯地给嘴里塞了一瓣橙子,汁水在齿舌间流窜,酸的她挤眉弄眼,平复一番后又勾起眼角看住林蔚,表情登时换上暧昧:“我怎么就不信了,你俩从前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你不是很抗拒他么?上回就你喝醉酒他送你回来都给你吓个半死——突然这么亲密了?发生啥了?”
林蔚没作声,蒋一頔的目光又挪到她脚上:“对了——我还没问呢,我怎么今天一来你这脚就瘸了?”
“乌鸦嘴,你才瘸了。”林蔚没好气地瞪她,支支吾吾地解释,“就前两天,我从车上下来,穿着高跟鞋,崴了。”
“唷,你这高跟鞋平时也没少穿啊,车也没少开,怎么就突然崴了?”蒋一頔没准备放过她,步步紧逼,“从谁车上下来呀?”
“……”
“许嘉川的车?”
她无奈点头:“嗯。”
蒋一頔兴味更浓:“为啥从他车下来?”
“……”林蔚拿起一瓣橙子塞她嘴里,“就你话多,哪来那么多问题。”
“酸死了!我牙都倒了——”蒋一頔张牙舞爪,拧了一把林蔚,“姐妹,今晚,收留我不?”
林蔚挑眉:“你不回去了?”
蒋一頔努着嘴想了一会儿,点头:“嗯,不回去了。”
“为什么?”
蒋一頔叹:“我室友又把她男朋友带回家了……”
林蔚剥橙子的手停下了,拧着眉:“你就不能跟她说说?老这样怎么行?”
蒋一頔的这位室友,林蔚只见过一两次,言谈举止之间就觉得不太好相处,为人横行霸道,蒋一頔又是个软柿子,林蔚总提醒她该强硬就要强硬,她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蒋一頔的性格大多数时候实在有些软弱,当初搬进去时就被房屋中介坑了一把。
黑心中介认准了她是个没头脑的,蒋一頔以为是自己一人居住,房都没看,大手一挥签了合同交了全份的钱,谁知搬入第二天又搬来个室友,两人都发现自己被坑了。
两个没头脑的人住在一起,蒋一頔性子软,逆来顺受,没什么心眼,那位室友也从不顾忌作为室友的蒋一頔的感受,经常带男朋友回来过夜。
蒋一頔形容:“那动静大的,我都以为我隔壁有人拿3D音响连夜放R级电影。”
“那我就在你家睡一晚了呗。”
蒋一頔叹气,转身要去酒架上摸上回他们喝剩下的半瓶酒。
林蔚冷声:“不许动。”
蒋一頔的动作霎时顿住,像被按了暂停键:“怎么不让喝呢?”
“我明天还要上班呢,有点良心吧你。”林蔚说,“我脚疼,你还想让我早上起来头疼啊?”
蒋一頔乐了:“你这酒量,真得练练了。”
“找谁练啊?找你?”
“许嘉川啊——”
“……别了。”林蔚侧开头,“每次都麻烦他。”
“每次?”蒋一頔挑眉,“上回许嘉川也说了,你这撒酒疯可不止一次,以前还有啊?”
她仓惶否认:“……没有。”
其实是有,还真的不止一次。
蒋一頔凑过来,眨眨眼:“说说呗。”
“……”
林蔚沉默着,半天没说话。
“不说算了,我早就想说了——其实许嘉川挺在乎你的,你还不信。高中那会儿就是,嗬,我还记得,你喜欢晟夏那时候,他成天拉着晟夏打架——他那时候,应该挺受伤的吧。”
蒋一頔没理林蔚,把酒拿下来,找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上,苦笑道:“算了,我也不跟你说了,你自己体会吧,希望你早点儿开窍。”
扬手磕了磕林蔚面前的空杯子:“提前祝你俩百年好合。”
“你别喝了。”林蔚要夺过,蒋一頔却即时摁住她的手。
蒋一頔说:“你不喝别拦着我喝啊,这酒可是我买的。”
说着已经三五杯酒下了肚。
蒋一頔酒量大,曾自称“千杯不倒”,同学聚会都是她常给林蔚挡酒。
林蔚眼看着那瓶酒见了底,这才缓缓道:“还说我不开窍呢,你呢?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听听话?我说让你别喝酒,你非要喝。我说了让你跟你室友好好谈谈,你非不听,这下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有,我之前跟你说了,让你别跟陆知贤纠缠,你非不听,上回给你弄成什么样了你自己心里没数?你怎么就那么轴呢,我要是你——”
哐当——
酒瓶重重磕在桌上,发出声闷响。
林蔚的心也跟着陡然一跳,后半句话被吞入口中。
蒋一頔扯着唇,唇边的酒渍未干,她伸出舌头舔了舔,舌尖蹿上一股热辣,转头冷眼觑着林蔚。
“林蔚,你说完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