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泰漠然不理,冷冷命人将她关在房内,一步也不得出。
那天夜里,偏院起火,蒋晚凝心知那是关押某人的地方,急得拍门大喊,却无人理会她。突然间一个黑影从窗外跳入,蒋晚凝回头一望,顿时喜极而泣,因为眼前正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那名男子安然无恙,镇定站立屋中,眼神深沉地望着蒋晚凝。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抚摸她的脸,风轻云淡道:“跟我走吧。”
蒋晚凝心内思潮腾涌,跟他走,私奔?
望着眼前的男人,她百感交集,走或不走,一时难以抉择。
忽然她的脑中出现母亲慈爱的面孔,她摇了摇头,她不能走。母亲就只她一个孩子,若她一走,她便无依无靠,在唐国公府难以生存。
蒋晚凝默默摇头,看着男人无奈转身离去,瞬时泪飞作雨下。
半年后,蒋晚凝终于知道父亲的用意。
蒋泰原来早就打定主意送女儿入宫侍候皇上。以此博得皇帝欢心。
建昌二十八年正月,在皇帝下旨大选秀女之前,蒋泰主动献女入宫。蒋晚凝初封便是德嫔,次年,她怀上龙胎,皇帝高兴,晋封她为德妃。
她以为此生能得帝恩荣宠,惠及蒋氏一族,也算有得有失,难言遗憾。
直到那一日,她失去肚子的孩子,一个已经六个月大的男孩,太医说她身子损伤极重,今后再不能有孕……
提及曾经有过的孩子,德太妃泪流满面,却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蓝璎也是泣如雨下,抱着德太妃,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德太妃缓过神,擦了泪,冷声道:“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吗?”
蓝璎默默摇头,心里痛到不行。
德太妃道:“我最恨的,是我终于知道,当年毒害我腹中孩儿的人其实就是我父亲。他攀上了四皇子,不惜拿整个蒋家押了宝……他让春月在我每天必喝的安胎药里加了□□,害得我小产。然后他指使春月攀咬僖嫔,为的就是替四皇子铲除大皇子。”
蓝璎惊骇万分,难以置信道:“唐国公怎么会?若为夺嫡,娘娘肚子里才是他亲外孙……”
德太妃冷冷道:“因为父亲等不急,又或是他根本不信我能诞下皇子。他做这一切的事,都只是为权位,为他自己的野心。”
蓝璎呆在那里,哭求道:“娘娘,您莫要伤心,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哭了。”
德太妃拍拍她的手,神色端肃道:“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人活一世,最该为的是自己。你即便再伤心,再难过,也要照旧吃饭,照旧睡觉,照旧好好活着。你要活着,等到这一世,看老天究竟给你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德太妃的话犹如一壶美酒,蓝璎闻之,顷刻醍醐灌顶,甘露洒心。
正因为爹娘不在了,她才更要好好地活。
今年她就满二十五,到年底不管是出宫还是留在寿安宫,她都会勇敢地走下去。
七月,战局骤然急下。
嘉平帝于三月新任的统帅再次被敌将宋仝斩于阵前,大军折损严重,撤出宣州,一路退至江州。
前方战事吃紧,兵马粮草极为匮乏。朝廷却再难募充兵力,筹措粮草,提供坚定持续的后方支援。
朝中原属主站派的大臣们态度渐渐消极,竟纷纷提出讲和之策。
京中武将也无人主动请缨,愿为前方平叛主将。
嘉平帝怒而驳回众大臣讲和之策,当场任命监军陈明楷为三军统帅,加封正一品大将军,并令八百里加急传旨,着命大将军陈明楷必须竭尽全力,集合一切力量,快速平定诸藩王叛乱。
三军将士面前,陈明楷跪地接过圣旨,神情肃穆,并无任何欣喜之情。
他将皇帝的赏赐全部分给军中将领,自己一件不留。
十日后,陈明楷亲领八千骑兵趁夜驰入先皇长子临江王燕榄藩地,并以皇帝名义将临江王所拥两万藩兵征作平叛之用。
加上在宣州、江洲、临江等地先后募征的兵马,陈明楷所领朝廷之军再次达到八万,虽没有收复宣州失地,但足以将诸藩王靖难之师稳稳阻挡在江洲,使他们不能妄图渡江。
就在朝中众臣皆以为战局重新稳定之时,新任大将军陈明楷忽然上书。
他在折中奏请皇帝斩杀当初提议削藩的丞相韩子良,加封荣安郡王谢伯恩为亲王爵,赐以国姓,并赦免宁亲王叛国弃军之罪,以此三条为信约,与诸藩王言和,罢兵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