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朗。”
阿木朗浑身一抖,他低着头,视线之内看到一双脚就在他不远处。
“上国之主圣德上皇...卑贱之人阿木朗......”他浑身颤抖着,声音不自觉带了哽咽,他的顺言学的不错。
“抬起头。”
阿木朗哆哆嗦嗦的话音一落,而后带了几分惊惧趴伏着仰头去看那极尊贵极尊贵的人,他看到对方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笑了是好事吧...阿木朗不由露出几分喜色。
圣皇低着头打量着阿木朗,这阿木朗身材文弱,确实不像是鲜氐人。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眉宇神情间,乍看之下竟然有几分神似当初刚刚来大顺时赵澜。
当初赵澜也是这般年少,性子有些畏惧胆小,却又不时露出几分委屈之色。
唉,他的澜儿变了,不似当日的性子,如今大了可是会闹他,昨晚胡闹起来甚至说是回了大顺要同他在承德殿上去胡闹,叫他好不头疼。真应了他,以后他上早朝仪怕是要坐立不安,时常走神了。
不过他的澜儿朝他撒娇痴缠起来,他又实在拒绝不了,还是想个法子如了他的愿的好。时日拖久了,赵侯爷怕是又要折腾起他了。
圣皇这会儿真笑了,笑的极温情的模样。
阿木朗一下心头跳的厉害,小心翼翼伸出手去触碰不远处那位天下之主的鞋子。
可下一刻,阿木朗只觉腹部传来一股巨大的疼痛,整个人滑着出去了好些距离。喉咙更是一下涌上一阵腥甜,整个人蜷缩在了一块儿,眼泪鼻涕更是一块下来。
很快,他看到那极尊贵之人将脚踩在他面容之上,似要将他彻底踩入泥中。
寇连进快速抬头瞧了圣皇一言,他能瞧见圣皇眼中闪过几分极压抑的恶毒之色,却又很快隐没不见。
寇连进当下心惊胆战不敢再看,对那阿木朗更是一丝同情都不曾有。
眉宇间同赵侯爷的几分神似又恰好此番出现在圣皇跟前,说是巧合他是不信的,不过是有人见诺敏的路子行不通,再故意换一出罢了。
可是他们却不知晓在大顺许多年,知晓圣皇好男风,不是没有人想要媚上以此讨好上意,再像赵侯爷的他都见过,可没一个能落下好的,这一两年才叫人断了心思。
就是赵侯爷那儿,那些无孔不入的人也是男男女女都送去了不少,想要以此离间,可是都叫圣皇料理了。
圣皇可以叫侯爷娶妻生子,却不会叫这些别有用心之人接近赵侯爷。
等那阿木朗都没气了,圣皇撇过那另外跪着早吓的几乎昏厥的几个年轻鲜氐人,只扭头就离去了。
好半晌,约有一两个时辰了,鲜氐王叫人搀扶着缓缓而至,身旁陪着的是他的三儿子忽咭勒。
“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自有几个鲜氐人去查看,然后回来禀告道:“阿木朗没气了,其他几个吓傻了,以后恐怕不顶用了。”
“没出息,把他们拖走。”
“是。”
等人被拖走后,鲜氐王叫忽咭勒扶着走了几步,竟然慢慢笑了起来。
“父亲?”忽咭勒有点不高兴,阿木朗毕竟是他的儿子。虽然他不太重视阿木朗,可是阿木朗就这么死了,他还是有点难过的。
鲜氐王拍了拍忽咭勒的手臂,“阿木朗的死让我看明白了一件事,这是好事啊。”
“什么事?”
鲜氐王浑浊的眼睛看向天边飘忽的白云,“你知不知道五年前我们鲜氐输给了大顺,我亲自去见圣皇时的心境?”
“父亲受苦了。”
鲜氐王摇了摇头,“战败的人就要有觉悟,这没什么好丢脸的。你知道那个时候我见到圣皇的第一面是怎么想的吗?”
“我不敢看他,我畏惧他。”
“他的权势是如此的隆重,他的帝王威严要整个天下为他匍匐歌颂,他的欲望跟野心更让我汗颜。我在他的面前跪下,然后朝拜他,整个人都害怕的颤栗,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活着一日,鲜氐就永远是大顺的下属小国,要仰仗他的心情来求存。
可是今天!忽咭勒,就在今天,我发现他真的‘老了’。我当初以为这样一个帝皇,他的一生都不会老去,哈哈,但是这世间的事太奇妙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叫这个帝皇失去了所有的雄心壮志。
你看到了吗?这个曾经的无敌的帝皇收回了他巡视天下山河的目光,他把目光放在了方寸之地,如同一个妇人一般一个小人一般去‘恶毒’,去‘嫉妒’,他虽然还是那个天下之主,大顺兵锋所踏之处仍旧向他臣服,但在我的心里,他已经不可怕了。”
“他的眼里心里只剩下了那个大顺的赵侯爷,赵侯爷高兴,他就跟着高兴,赵侯爷皱眉,他就立刻跟着忧心,他这是在掌天下而奉养一人啊。
忽咭勒,圣皇就像是高原上落日的余晖,虽然依旧照耀俯视整个天地,但是他已经不是曾经的烈日永照了。
我之暮年,能瞧见圣皇的落幕我死而无憾。至于鲜氐日后如何,那就要交给格日勒图跟你了。所以你说,阿木朗死的究竟值不值呢?”
忽咭勒沉声道:“值得,父亲。”
半月后。
半个月的时光也叫赵侯爷将鲜氐的风光看腻了,圣皇随他心意,当下一众人终于北下打算回转神都。
高原的落日余晖十分炫美,赵澜坐在车辇中掀开了帘子去看,过一会儿又回来拉着圣皇一起看。
只是车辇晃晃悠悠,赵侯爷最后趴在圣皇胸口半睡着了。
圣皇身体后仰,一手揽住赵侯爷的腰索性也闭目假寐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圣皇忽道:“朕见北上巡游澜儿甚是欢喜,明年南下可好?”
赵澜蹭了蹭圣皇的脖子,迷糊道:“好,不过此番回去后我要去承德殿大殿上同你......”
“你啊,大顺未立国之时,多少历代君王都在承德殿励精图治,方有如今的大顺国。你要去胡闹,叫朕日后如何再在承德殿办公见朝臣诸公?”
赵澜闭着眼发脾气一般脑袋在圣皇怀里胡乱拱起来。
“唉。”圣皇吓的赶紧抱住了他,“好好,至此一次。”
“不要。”
“你...好好,别闹腾了,这车辇不稳仔细摔了,你说了算便是。”
赵澜安静了下来,而后圣皇就听到赵侯爷发出几声闷笑。
圣皇心里软的厉害,索性同赵澜五指相扣,而后轻叹道:“胡闹便胡闹罢,总归已经这般了。”
赵澜一下也抱紧了圣皇几分。
车辇外,护卫的队伍十分绵长,旌旗浩荡慢慢向着神都方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的感情描写到这里我觉得刚刚好了~
接下来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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