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虽天气转热了,夜间小风也吹的人舒适,可赵澜身子原就不大好,又饮了酒,若是当真吹一夜风那可受不住。
赵澜也觉有些凉意了,是以也不强求,只叫人扶着慢悠悠起身打算回房去入睡。可走了几步,忽听有宫役发出几声轻呼之音。
“嗯?”赵澜张望去。
赵澜待弘昌馆中宫役向来不大苛刻,往日也甚好说话,故那轻呼出声的宫役到也不曾害怕,甚至惊喜道:“小侯爷您瞧天上,有一盏流灯。”
这流灯之名说来还是因赵澜而起,去年圣皇那场万盏流火的盛宴叫整个神都的人都瞧了热闹,后有好事之人便将那些灯火称为流灯。
下行上效,故有些年轻男子行爱慕之举,也偷偷放一盏两盏流灯。闺中小姐也愿意写些诗文于流灯之上,将闺中所愿寄于上苍,一时颇为流行。
赵澜抬头去看,果然见一盏流灯于夜色中闪着点点星光。
“如今快戌时宵禁了,不知是哪家子弟如今大胆。”赵澜笑道。
可赵澜话音才落,竟又有三四盏流灯明明晃晃般升于夜空。这就有些不对劲了,可过了片刻,那流灯越来越多,竟是从各处飘出,尤其是大顺皇后放下远远瞧去,竟然也有数百个升于夜色中。
“小侯爷?”一旁扶着赵澜的宫役下意识去瞧他,眼中骤然浮现几分惊异。
如此多的流灯,怕只有那位天下最尊贵的人才敢这般做了。至于为谁而放,众人心中自是有数。
赵澜张了张嘴,眼中茫然之色更重,此时也不回房了,只出神一般盯着这弥漫整个夜色的流灯。
大顺宫中,圣皇将一个亲手扎的流灯点了灯火。此刻他瞧着这灯火,分明有些威严深刻的容貌最是肃然,此刻却带了万般柔情一般将那流灯一松,瞧着它渐渐升于夜空中。
“圣皇,夜色重了。”寇连进这会儿上来,将一件披风小心覆于圣皇身上。
圣皇拢了披风,瞧着漫天的流灯神情温柔缱绻。他知晓他的小君子仍旧心有芥蒂,故依然不愿入皇宫一步。
他不强求,生死都经历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驷车府。
许典手一松,一盏流灯慢慢升于空中。于漫天的流灯相比,这一盏流灯实在不起眼,轻易混于其中,而后又不知飘向了何处。
“唉。”许典身后的管事稍许叹了口气,又不由摇了摇头。
许典来大顺后,他就在许府做管事了,跟了许典好些年,算是许典的半个亲人,也就知晓许典许多不为外人所道之事。如今他年岁大了,许典也没叫他回乡去。说是仍旧留他帮忙,实则是替他养了老。
这管事仍旧恪守主仆规矩,可有时也真心有些为他心忧。
“许大人,您又何苦如此,那位小侯爷沾不得,他是圣皇跟前的人。”
“我知道,世间的感情有千万种,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我只要知道他开心自在就好。”
“您啊......不若您同夫人明言罢了,反正夫人待您也无意,想来不会在意。您既只慕蓝颜,不是那小侯爷,便再寻个其他人悄悄接来府中就好。这些年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寻个人同床共枕,总归也是出双入对有了体己人了。”
许典多年不近女色,不是旁的,实在是他于红颜无意。
原先最初的那位夫人入府后,许典说是忙一心扑在军务上,可当真抽不出半点时间也是他自己的原因罢了。
后那位夫人抑郁而亡,说来也是个惨事。
因许典相敬有余,却从不亲热,头位夫人难免寂寞,一时便同她那表哥行了逾越之事。后被许典撞破,他本有意成全二人,谁晓得那表哥却是落荒而逃离了神都。
那表哥逃走后,那位夫人几天后偏生有了身孕。她也是有傲气的,若与她相通之人拼了命要带她走,她又有何悔?
谁晓得跑了。
如此一来,那位夫人心中郁结难消,请了大夫瞧也没用。再好的医术也救不了一个自己想要寻死的人,此后她就渐渐人形消瘦到最后咳血,后来人就没了,孩子自然也没保住。
为保那位夫人清誉,这其中种种事宜自然未对外说明,如此也就过去了。
管事回想往日种种,有心再劝,便见许典转身回了房睡觉去了,当下也只得将话语咽下。
此后七日,神都夜夜流灯漫天,各处引为盛事。而每夜待流灯稍散开些,赵澜回屋入睡后,周显也总从密道中出来,拥他而眠。
自然因为此事,赵澜虽不知晓具体如何,却也猜得到周显那儿上奏的折子怕是能堆满半个屋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许典的事儿可以解释一下了,第一他是个天然的同。第二,他很早以前其实跟赵澜见过一面,不过赵澜小不记得,许典刚开始也没认出来。
至于对赵澜的喜欢,不是一见钟情,就是那种他原本就喜欢男的,后来发现,啊,我们原来见过,后来慢慢慢慢不经意入心的那种(不过这种感情我也不知道我写没写出来,我对自己文笔不自信,只能直白了解释了,捂脸~)。不过这是他单方面的,赵澜都不会知道许典喜欢他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