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转转。”燕寻说完,转身便走,也不管楚止水在身后压着嗓子喊他:“你是不是要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楚止水未免管得太多。
燕寻眼中透出一丝厌烦。
蓝紫色的天幕上零散地嵌着几颗星星,温柔的晚风吹散了燕寻一身的酒气,却没让他的头脑更清楚些。看到前方一个锦衣云鬓的背影便直接开了口:“秦王妃。”
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姜予辞停住脚步,回身望去。
是燕寻。
她心里一跳,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行了一礼:“豫王殿下。”
燕寻走得很快,此刻已经到了姜予辞身前。看到她行礼,便要伸手去扶她,笑意温和:“秦王妃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不,她一点儿也不想和他做一家人。
姜予辞迅速站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躲开燕寻的触碰。离得这么近,她自然闻到了燕寻身上的酒气,心中不由得暗暗叫糟。
她挂上客气疏离的笑容:“豫王是有什么事儿吗?”
见她躲开,燕寻的眼神一动,表情却没怎么变化,一边缓缓收回手一边道:“我没事。”
姜予辞不愿和他多纠缠:“既然没事,那我便先回宴上了……”一边说着,她一边就要从燕寻身边过去。
哪知下一刻燕寻便伸手拦住了她。
二人此刻在长廊上,并不算宽敞,左右也没有侍卫的人,一时间竟然僵住了。月黑风高,不远处灯火辉煌,管弦呕哑,此地却安静异常。
姜予辞一惊,条件反射地退了两步:“豫王这是做什么?”万一、万一燕寻真的发起疯来……
她飞快地检查着周围的环境,却发现自己走得太远,垂手侍立的宫女们都在燕寻身后,靠近大殿的地方。
而燕寻拦住了她通往大殿的路。
并且,若是让人发现了,哪怕燕寻什么也没有做,她的名声也会受损。
燕寻微微笑了起来,语调慢悠悠的:“要做什么……秦王妃好相貌,勾得本王心旌神荡,于是……秦王妃不如猜猜,本王想要做什么?”
他看着姜予辞裙下悄悄往后挪的脚,嗤笑了一声:“你退什么?论相貌,论权柄,我哪一点比不上燕华?”
燕寻这会儿怕是醉得厉害。
姜予辞心中不由得慌张起来,脑袋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梦中燕寻酒醉时的可怕情形。她一会儿没答话,燕寻竟然就打算靠近俯下身来。姜予辞被吓得浑身一抖,几乎是像兔子一样往后跳了一步,愈发慌张。
这样下去不行。
她狠狠咬了咬下唇,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我也算是个有夫之妇,豫王还请自重。”
说完她也不管燕寻究竟是个什么反应,提着裙转身便跑。她听见身后燕寻带着恼怒的声音,眼角余光瞥见数十步远处一行灯火,想来是巡逻的侍卫,于是跑得越发努力了。
她不善运动,而燕寻酒醉,此刻二人的速度竟然也打了个平手。恍惚间,她听见燕华带着怒意的声音:“燕寻!”
随后便是男人的一声闷哼,清晰异常,不似幻觉。
姜予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了脚步,转过身看去。
在她身后不远处,燕寻似是被燕华一拳击中腹部,此刻捂着肚子靠着廊柱缓缓往地上滑。而燕华则袖手立在一旁,天色太暗,看不清神情,只能从声音里辨出他此刻滔天的怒气:“豫王也该醒醒酒了。追着我家王妃跑,你可真有本事!”
他抬起头,朝姜予辞的方向招了招手,声音比方才柔和了一点儿,却还是紧紧绷着:“没事儿了,过来。”
姜予辞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她从未见过燕华发怒的模样,即便是再她那零散破碎的梦里也没有。而此时此刻,燕华压着长眉,薄唇紧抿,黑琉璃一样的眸子里盛满了怒意,仿佛有两丛火苗在跳跃。只是看到她走过来,他微微舒缓了一点神情,努力把怒气压抑了一点。
后怕、自责、委屈一齐涌上心头,还带着一丝蛮不讲理的责怪,姜予辞飞扑进燕华怀里,面颊贴着他带了夜色凉意的衣衫,手指紧紧揪住那冰凉顺滑的衣料,说话间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哭腔:“你怎么才来啊!”
燕华心里一颤。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姜予辞的后背,安抚地,怜惜地,自责地:“是我不好,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乖啊,乖啊,不怕不怕。”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儿。
待到姜予辞渐渐平静,燕华才把视线转向还坐在地上靠着廊柱的燕寻——他方才那一拳打得实在重了些,这会儿燕寻还没起来,眼中满是厌烦:“还请豫王今后离我家王妃远些,多多自重。”
冰凉的地面和腹部地疼痛总算唤回了燕寻的神志。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抬头看向面前这相拥的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