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并肩走在回花园餐厅回廊上,这次,苏深雪没故意慢下脚步,反而是犹他颂香的脚步稍微慢了些。
剩下三分之二的回廊,她和他都显得心不在焉。
回廊尽头,怕她不记得,他又叮嘱了一句:“两点半,在房间等我。”
点头,他往他的方向,她往他的方向,几步后,传来一声“苏深雪。”回头,犹他颂香正看着她。
“有事?”问。
“要不要……我给医生打个电话?”他和她说。
摇头,苏深雪回走。
又几步,有脚步声追来,她被揽进一个怀里。
“我送你。”犹他颂香揽着她,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这里距离她所在餐厅也不过数百步距离。
“你就当这是出差半个月的首相先生想制造和首相夫人亲近的机会。”犹他家长子有一手窥探人心的本领。
很奇怪,老师,刚刚明明觉得这个世界因为他把她落在那里而失去所有色彩,但这刻,却因为他这句话,天空湛蓝,芳草连天。
犹他颂香强行揽着她往餐厅方向。
餐厅门口,怀揣着丝丝不安,苏深雪问了犹他颂香,待会想和她说的事情是什么。
他用手掌心贴了贴她脸颊,说:“女王陛下,这几天是不是睡不好,也不知道私底下,孩子们会不会管你叫熊猫眼女王?”
“是什么事情?”固执追问着。
他笑了笑,说是一件小事情。
好吧,还有半个多钟头就到两点半,要是他口中的“小事情”惹恼她的话,她这次真不理他了。
几步之遥,何晶晶一脸焦急,显然,她上洗手间超时了,一群孩子在等着她,她是女王,不守时的女王不是好的榜样。
“我走了。”苏深雪说。
犹他颂香瞅着她,以一种极少见的专注眼神,和他摆手,几步,回望,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想了想,两个大跨步,站停在他面前。
“怎么了?我的女王陛下。”他温柔询问。
打算和他说的话堵在喉咙口,憋得她脸通红,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心里恼,抬起手,把他整齐的发型弄乱,以为把他的发型弄乱一点,就会不那么吸引女孩们,但,弄乱了还是漂亮。
几撮碎发经她一拨弄,垂落于他额前,随性、张扬、浪漫,像……才华横溢的摇滚歌手。
很久很久以前,她盼着能成为摇滚歌手的女友来着。
苏深雪在心里大大叹了口气。
“以后不要对那些女孩子们乱献殷勤!”以一种大大咧咧的语气说出,一颗心却是跳得厉害。
“我可没有。”犹他家长子眼神无辜极了。
“还说没有,”苏深雪顿脚,“你都把苏珍妮迷成什么样了。”
不仅是苏珍妮,还有……桑柔。
犹他颂香做出抚额状,以眼神传达对于她言论感到极度无聊。
“苏珍妮可是我妹妹。”苏深雪恶狠狠的说。
迄今为止,苏珍妮没对她使过坏,充其量,那也只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
“苏深雪,就像是说的,苏珍妮是你妹妹,正因这样,我不得不花一点时间听她说她的前男友们。”犹他颂香语气别提多无奈了。
是那样吗?这解释苏深雪还是可以接受的,不过……还有个桑柔,又何止是桑柔。
“总之,总之不要对女孩们女人们乱献殷勤就对了,要知道……”垂眼,“要知道你是有夫之妇,有时候,也许你的无意之举,哪怕……哪怕一个善意的微笑,都有可能导致让女孩们,女人们心碎的结果。”
说完,如释重负。
“明白。”这番话得到犹他颂香的回应。
真明白?抬起头。
“女王陛下,”犹他颂香指着餐厅,“孩子们都在等着你。”
两点十分,餐会结束。
苏深雪以何塞宫主人身份对前来参加缅怀仪式的来宾简短致谢。
来宾按指定路线陆续离开,苏深雪看到桑柔和李庆州往医务处,犹他颂香和外长正在花园一角低声交谈。
两点二十五分,苏深雪提前回房间,让苏深雪意想不到地是,犹他颂香比她更早出现。
这还是头一遭,首相先生忙得很,约会总是踩点到,这位数据狂人也号称,不会把时间花在等人上。
看着站于窗前的犹他颂香,苏深雪心里微微一沉。
犹他颂香不仅早到,还很体贴为她挂外套。
挂完外套拉起她的手,打开花园阳台门,让她坐在雕花双人椅上,他再挨着她坐下。
“是什么事情,说吧。”苏深雪看着层层叠叠的花园园林,看着满目千红万紫。
犹他颂香手盖在她手背上,轻轻唤了声“深雪。”
也许是他的声音比以往更为柔和,也许是这午后的花香和微风让人昏昏欲睡,导致于苏深雪从犹他颂香口中听到,发生在叙利亚偏远村落的那场集体婚礼让她以为这是在道听途说。有人在机缘巧合下走进那处于硝烟中的学校操场,见证了乔装打扮成阿拉伯商人的青年为挽救陷于魔爪中的少女,成为这位少女的新郎,熊熊篝火中,青年和少女为彼此戴上婚戒,他们在狭隘的房间度过新婚之夜,再历经重重险阻,坐上那趟通往光明的列车。
故事在这里划上句点,但苏深雪总觉得还欠一些什么,比如——
“最后,乔装成阿拉伯商人的青年和逃出魔爪的少女过上了幸福生活。”
恍惚中,苏深雪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问了句“后来呢?”
回应她地是沉默。
“后来呢?”稍微把声音提高一点。
还是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可是说了不少。
没想到犹他家长子还很有说故事的天赋,她都被带到那个有熊熊篝火的学校操场,甚至于,透过火光,她依稀见到互换戒指的阿拉伯青年和楚楚可怜的少女。
扯了扯他的手,意思是想让他快点说下去。
回应她地是一声“深雪。”
不!不要!
“不,不要叫我。”女人尖锐的声音打破静寂的午后时光,直把她吓得从椅子上站起。
她站着,他坐着。
一个冷颤,苏深雪明白过来,那把她吓得一下子从椅子直接站起的声音来自于自己,而……而乔装成阿拉伯商人的青年不是别人,是她的丈夫。
呵。
看看,她多傻,居然把发生在叙利亚偏远山区的那场集体婚礼听得津津有味,为什么在看到那女孩那双小鹿般的眼眸会慌张,原来是这样。
女人的敏感天性真是一种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