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老者叹了口气，道：
“什么消厄啊，快别说了，如果叫‘消厄’就能消厄的话，我们镇上又怎么会发这么大的洪水！
“原本我们想坐船逃往邻国的，谁知半路船被浪头打翻，整船的人如今仅活下来我们八个。”
玄、鹤两人的脸色越来越复杂。
鹤翎越想越不对，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在骂萧厄君呢？
而看萧惩，竟还能笑得出来。
这时，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说：
“老头儿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啊，你们是去逃难的，本道长可不是，本道长是去抓鬼普度众生的。”
抓鬼？
玄、鹤二人又一次看向萧惩，嗯，鬼王在这儿呢，尴尬不？
面纱之下，萧惩扬了扬眉毛。
大放厥词的，是一个身穿道袍的睁眼瞎，俗称瞎半仙儿，他须发皆白，衣服脏兮兮的看不出是白是灰。
手里还拿着一只黄色经幡，上书：
“卜卦，相面，看风水。”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女孩儿。
七八岁模样，扎着两个红头绳，皮肤黝黑又瘦又小，衣服同样脏的看不出原色。
躲在瞎半仙身后，眼神显得怯生生的。
这瞎半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张口就说：“你们别看我瞎就不信我道行高深，我从心里就能看出来，在我们几个当中，有四个不是人！”
鹤翎十分捧场，笑着说：“道长说来听听？”
瞎半仙牵着小女孩的手，翻着白眼儿一扫众人，道：“在我们之中，有两位天神，一位鬼王，以及——”
一顿，缓缓道：“一位魔尊。”
鹤翎脸色微变，迅速地与玄澈对望一眼——
这半仙儿好像有点儿功力，正确率高达四分之三呀。
但，倘若并非是四分之三，而是全对呢？
两名神官，自然指的是他俩，一名鬼王，自然指的是萧惩。
那么，这魔尊就是……
玄、鹤二人猛地望向颜战。
玄澈甚至将背上的星矢都拔|了出来，鹤翎也握紧了手中的打狗棍儿。
萧惩见他俩一副要打仗的阵势，弱弱地问：“那什么，魔尊……很可怕吗？”
玄澈瞪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儿？”
鹤翎点头：“是的，超可怕，简直是诸天神佛的噩梦。”
“……”
萧惩歪头看向少年，心想：小孩儿也不可怕啊，倒是怪可爱的。
不过，玄澈剑拔弩张，颜战却还气定神闲。
对瞎半仙露出个无辜的笑容，道：“敢问道长能否说仔细一些，究竟谁是天神，谁又是魔鬼？”
“当然！”瞎半仙胸有成竹。
“这两名神官，一位是福星，一位是财神。”
说着，分别指了指萧惩跟颜战。
玄、鹤、萧三人：“……”
福星是什么鬼，明明是煞星啊摔！不过，四人中的确只有颜战的衣服最漂亮，发饰也最精致，看起来最像财神爷。
只是，可怜了端着破瓷碗穿着乞丐服的真财神，鹤翎君。
好在鹤翎并不介意，发现只是一场乌龙，这半仙儿只是满口胡诌的神棍，还觉得很有趣，呵呵呵一笑而过。
玄澈却有点儿不开心，气得脸比锅底还黑，骂：“你是真瞎啊！”
瞎半仙跳起来，指着玄澈的鼻子说：“住口！你这个魔头！”
“噗嗤——”
萧惩笑倒在颜战怀中。
“我的天哪！”玄澈仰天长叹，“瞎子就是讨厌！”
萧惩面色一冷，道：“斯文，话不能这么说。”
“哎！且慢！”瞎半仙忽然上前一步，对萧惩道：“阁下说话的声音，为何很像我一位故人？”
萧惩僵了僵，干笑：“有、有吗？”
“不会有错，我可是追了他整整八百年呢！”
瞎半仙道，眼神变冷，伸手就要去抓萧惩命门。
颜战一个旋身将他挡开，未让他碰到萧惩分毫。
瞎半仙还想再追，这时，那名小女孩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道：
“爷爷，爷爷。”
瞎半仙动作一顿，态度突然变的缓和，对萧惩抱了抱拳，说：“是我听错了，抱歉抱歉！”
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
萧惩与颜战对望一眼，看清彼此眼色，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
目光却不约而同落在小女孩身上。
这才注意到，对方脏兮兮的小脸，脏兮兮的衣服，但脖子里挂着的一只彩漆镂雕铜瓮却十分精致，用一根细麻绳穿着，金灿灿的镶嵌着彩色宝石。
看到铜瓮，萧惩眸色微沉，问：“小妹妹，你脖子上的东西，是什么？”
小女孩儿躲在瞎半仙身后，弱弱地说：“彩、彩色的小瓶子。”
萧惩笑眯眯地：“哪儿来的？”
小女孩儿害怕地往后退了半步：“海、海边儿，捡的。”
“哪里的海边？”
“……”小女孩儿指了指山的那边。
萧惩顺着看过去，略一沉思，又收回目光，往颜战耳边凑了凑，“小孩儿，你身上有糖吗？”
颜战张开右手，掌心躺着三颗。
红黄绿，透明的糖纸，水果色。
“谢谢啦。”萧惩笑着把糖捏起来，递过去，道：“小妹妹，哥哥想用这些糖换你的小瓶子，可以吗？”
“……”小女孩儿看着糖直舔嘴唇，想了想，取下铜瓮搁在萧惩手心里，拿走了那三颗糖。
转身牵了瞎半仙的手。
瞎半仙立即说：“走吧，走吧。”
萧惩喊住他们：“你们要去哪儿，待会儿很可能还会有海啸，现在最好跟我们一起到山上去！”
瞎半仙挥挥手，说：“你们去吧，我们祖孙还要去抓鬼呢！”
“那……”萧惩将背上的伞解下扔给他，道：“这个你们拿着吧，这会儿风势小了些，拿它给孩子遮遮雨！”
瞎半仙收了伞，道了声谢。
远远看去，也不知道是他拉着小女孩儿，还是小女孩儿拉着他，祖孙二人匆匆消失在了雨幕里。
老者是消厄镇的人，有些威信。
萧惩让他召集全镇幸存的百姓，一起往最近的高地迁移。
老者发现萧惩几人不跟他们一起，于是问：“几位恩公要去哪里？”
萧惩指了指方才小女孩儿指过的那座山。
“你们要去折柳山？”老者一愣，脸色突然大变，道：“不能去！那山上闹鬼！”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雪寄馀生#、#九冥#小天使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