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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魅生(2 / 2)


魅殇面色苍白,他伸手欲拂开她颊畔的发丝,却被她躲过,“不要碰我。”

左斜悻悻收回了手。

“我不会嫁给你,除非你想看我再死一次。”魅殇靠在车角落,声音有些虚浮。

“我会等。”

“你永远也等不到。”

一路上,魅殇的身体逐渐变差,整日浑身无力而且犯困,而在夜里,却总是骤然惊醒。她的脉象紊乱,连殷颐之一时都无法探出个所以然。

原以为多少跟舟车劳顿有关,到了宿氏也许会有所好转,却不想,到了宿氏反而变本加厉,到了极致。每日干呕,却不见任何秽物,吊得身体越来越糟,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

殷颐之心有怀疑,经过诊断,却又不是。

他转变了方向,不再给她使用药物,反而是平日里在她房间里放上凝神的香,素日所食也多是安眠之物。

这一试,反而见效。几日过去,魅殇的脉象趋于平稳。

殷颐之再度给她诊脉后,眉皱了一下,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有孕了。”最后,他只是淡淡地如此说。

闻言,几人都愣住了,毕竟在当下的情况,这并不是一件可以称之为惊喜的事。这其中,尤以左斜表情最为复杂。

“打掉吧。”相比其余几人,魅殇倒显得平静。她的眼睛没有焦距,空茫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大海。夜空星子璀璨,却一颗也落不到她眼睛里。

殷颐之站起来,“我给你一日时间考虑,若到时你还想拿掉,我替你落胎。”

几人给她留下独自安静的空间,左斜留到最后,说出了长久沉默后的第一句话。

“你若想拿掉就拿掉,若想留下就留下。即便以后你成了我的王子妃,我也会好好待他。”

“这本就与你无关。”魅殇道,“我也不会成为你的王子妃。”

一句话,将左斜原本就寥落的心一下打进了更深的炼狱。

来时,魅殇并没有按照左斜的安排住进宫室,只是在宫中寻了个幽静的院落住下。

夜晚,宫灯微暗,她一人坐在走廊边,默默出神。

假山旁有一个女子,默默地看着魅殇。身后跟着宫女,看装束应是嫔妃。

魅殇看到了她,却没有动。

那女子主动走了过来,“请问可是魅殇姑娘?”

魅殇淡淡点头。

“妾身可否在这儿坐下?”

魅殇淡笑了一下,表示自己不介意。

“我叫铃兰,”女子道,“殿下睡着了,我才来的。”

魅殇从她暧昧的话语中,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她叫铃兰,是宿氏一位部落首领的女儿。几年前,她嫁入王宫,成了左斜的王子妃。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对她无情,可她知道,从此他便是她的天。

听说左斜要与宣室公主联姻,她只是一个小小部落首领的女儿,如何与一国公主相比?就连她的父亲也劝她,退居侧妃之位。毕竟一国公主,哪有屈居下位的道理?

于是,她成了左斜的侧妃。即便她不同意,也会是如今的结果。

左斜不是睡着了,而是醉倒了。她好奇,能让左斜喜爱的女子,会是怎样一个人?让他为之喜为之忧的女子,该是怎样的娇艳?却不想,是这样一个清冷的女子。如同雪山之巅,那一朵圣洁的花。

也是,也许她的娇艳能令左斜为她喜,却不能让他为她忧。驱使左斜为之忧的,恰是那一抹寒夜一般的冷。

即便魅殇对左斜无心,却还是惊讶难当,没想到,左斜已经有了一位王子妃。

她自己已经被情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却是怎么也不想成为折磨另一个女子的罪魁祸首。

只轻道:“我不会成为左斜的任何人,即便有一天你与他情劫难破,也绝不会是因为我。”

铃兰听了她的话,说不出的惊讶,却也喜悦起来,不过那抹喜悦很快又淡下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也许魅殇的‘无情’,恰是横在殿下心上的一道刺。那结果,跟他娶了魅殇是一样的,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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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殇提着一壶酒去找殷颐之,“颐之哥哥,你陪我醉一场吧。”

殷颐之睨她一眼,“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

魅殇苦笑,“那般折腾他都没死,又岂惧这小小一壶酒?”

殷颐之哑然失笑,又忍住,主动回屋拿来盏子,为两人斟了酒。

于是两人便在走廊上饮起了酒。

魅殇喝得猛,不多久一壶已见底,她也有了醉态。趴在案上,抬起雾眼看着殷颐之,“你说,我为什么没死?原以为跳下城楼那一刻,我便抛却过往,彻底解脱,可是我为什么没死?”

殷颐之道:“你早已抛却过往,只是你自己抓着过往不放而已,才会那般痛苦。城楼落下那刻,隆邑公主已死,如今在我面前的,是魅殇。”

“是吗?”魅殇盯着殷颐之,眼中的雾气越来越重,她抱住了殷颐之,嚎啕大哭,“颐之哥哥、颐之哥哥……”泪水犹如河水决堤。殷颐之没有阻止她,任她在他怀中哭个不止,到最后,嘴中喃喃的“颐之哥哥”也渐渐变成了“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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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左斜来到魅殇的小院,有些为难地问:“你见过铃兰了?”

魅殇正在看一本书,抬头看了他一眼,“见过了。”

她平淡地语气,让左斜有些挫败。他对她隐瞒了一些事,可似乎没有辩解的必要。

他不甘,“单就我欺骗你这件事,你就该生气。”

魅殇道:“这本就与我无关,你何时骗了我?”左斜肩头彻底垮了下来。

夜间,魅殇躺在榻上,抚着肚子,说不清什么感觉,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只是依旧觉得这夜很黑、很暗、很空。

窗外有淡淡的香味,很淡,几不可闻,却因为它的熟悉,令宣殇立刻从榻上弹起来。

她来到窗边,看到窗柩上放着一盆花,是三株异色格桑。

格桑开得正好,仿佛在对她微笑,魅殇看着,也不禁露出了近月来的第一抹微笑。

“你应该了解我,我说你永远等不到,就永远等不到。”望着夜空,她突然不知在对谁说,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冰冷。

屋外,窗边,左斜靠上墙壁,无力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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