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嘶哑,隐隐透着无措和喜悦。“本想等解决了婚事再向你表明心际,不想你……”他吻了一下她的唇,“我很开心!”
宣殇方才大胆,此时却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又喜又羞,所有的勇气被他的几句话吞噬殆尽,在他如水的目光看着她时却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紧紧地揽住他的背,紧紧的。
钦衍好笑地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亲吻她的眼睑,再移到唇上,辗转轻磨,看着她逐渐烧红的耳根,目光越发迷离,深如幽潭。
“这一刻,我从前都不敢想,等了许久。”
宣殇心中又涩又甜,原来期许的、不安的,并不只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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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太急。
月后,披萝殿。
宣王眼底暗青,眸间是从未见过的严肃。“去请钦衍将军来。”
萧寿躬身而去。
宣殇眼皮直跳,直觉那夜千方台上之事,父王已知晓,虽不知是以何种方式传至父王耳中。
不过也好,总是要走这一步的,虽然这一步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显然钦衍也预感到将有事发生,至披萝殿时深深看了立在宣王身后的宣殇一眼,只一眼,透着安抚。
宣王久久未叫向他跪下行礼的钦衍起身,只是紧紧将他看着,“衍儿,再过几月你便及冠,孤打算替你在宫中举行弱冠礼。届时将你和画碧的婚礼一道举行,双喜临门,你看如何?”询问商量的语气,却透着寒凉和不容置疑。
宣殇捏紧了拳头,看向跪在地上未曾出声的钦衍。当她手心开始冒汗,钦衍终于有了动作。
他俯身贴地,背却挺直,透着无言的坚定,“王上恕罪,钦衍不能娶画碧。”
意料之中的回答,宣王也不拐弯抹角,“那你想娶谁?”
“此生唯有殇儿。”
同样的意料之中,宣王压抑怒气,“唯有?那两年前孤为你和画碧赐婚你为何不拒绝?”
“没有人可以对王说不。而且当初,我也没资格对王说不。”
“现在你有资格了?你的筹码是什么?”
“宿氏退兵。”
宣王语结,沉默。
“那殇儿呢?你想她以后顶着什么头衔?抢别人男人的淫奢公主?”
“钦衍以后可以不再是钦衍。”
“什么意思?”
“让一个人消失的办法很多,不差一个和画碧有婚约的钦衍。”
原来,他都已想好。
宣殇跟着跪下,“父王......”
不得不说,宣王动容了,可是......“可是你不能娶殇儿。”
“为何?”出声的是宣殇。
宣王未答,朝萧寿使了个眼色,萧寿即给宣殇递上一纸文书。
宣殇打开,脸色立变。
“宿氏求亲,我已准备应允,回文之书已经拟好。”
“父王不觉得荒唐吗?”
宿氏,不久前,她、钦衍和一干将士,才将他们赶出宣室地界;不久前,数十万的宣室将士才死在他们的弯刀之下。
左斜,宿氏王储。
宣殇冷笑,“那我将士这两年的誓死斗争算什么?一场游戏,一场笑话吗?”
宣王道:“当时是逼不得已,驱除敌寇,而如今却是缔结两邦之谊,怎能相提并论?”
宣殇无言。
钦衍目光骤冷。
“只怕即便殇儿答应,万千军士也不会答应。”他倨傲地道。
宣王冷哼一声,吩咐左右:“将他带出去!”
“谁敢!”宣室呵斥。
“你是想给我杀他的理由吗?”宣王怒道。
宣殇不敢置信,寒心,为钦衍寒心。
“我不会答应,等我。”她凑在钦衍耳边说,目送他离开。
“我即刻回文,你做好准备,与钦衍保持距离。”
“父王一定要逼我吗?”
宣王正色,“我不想逼你,但若必要,我会这么做。”
突然,话音一转,他在宣殇面前蹲下。“宿宣,必须回去。”
最后这一句,有些不同寻常。
“什么意思?”宣殇皱眉。
“宿宣,也就是你的曾祖父,曾是宿氏文瞿公的太子,却屡受当时的同父异母弟晋朱迫害,遭文瞿公猜忌,终遭杀身之祸。”
对这段往事,宣殇有所耳闻。宿氏与宣室向来战争不断,除了国之相争,还有这一层渊源。若非忌惮他国黄雀在后,只怕会更甚。
“宿宣为门客偷偷救下,辗转多年,娶了佑安部的女儿,暗中起势,以名为姓,建立了宣室。可惜的是宿宣竭尽一生也未达成心愿,重返宿氏。临走前,他把这句话告于你祖父,你祖父又告之于我——宿宣,必须回去。”
回去,那只有一种可能,灭宿氏。或者……
“父王欲图宿氏未来的储君之位?”
宣王不语,已经默认。
“父王,左斜不傻,宿氏更不傻。曾祖父要的也不是以此方式承袭宿氏。宿宣太子要的是堂堂正正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不是靠一段所谓的机巧。”
“左斜想娶你,须得以此为聘,他已经答应。至于后者......”他顿了一下,似乎难以启齿,“宣室在父王统治间国力渐衰,欲想拿下宿氏已是不可能,只好退而求其次,此事不成,父王无颜去见先祖。”
“父王相信左斜?”
“信与不信,父王只此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