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向小园咬紧牙关，但剧痛还是让她忍不住哼出声。
“弄疼你了吧，我再轻点，轻点哈。”英子娘心疼的给她吹吹。这哪是女孩子家家的皮肉啊，从脖子到大腿就没个整块的好肉，这里肿起了一大块、那边一片冻疮，肋条那里还黑了一大片，想给她涂药膏都无从下手。也难为这个孩子忍了这许多天，都没吭过声。
英子把火盆再往前挪一挪：“园姐姐，这样就不冷了。”
“妹子，我看那古大夫是个好人，你明儿让他好好瞧瞧，我怕你都伤到骨头了。”英子娘给帮她披上衣服：“没钱的话我就去外面讨，你莫要担心。”
“我没事，这都比前几日好多了呢，先看英子的病要紧。”向小园倒是心宽，见她欲言又止，笑笑道：“大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英子娘被说中了心事，索性直接问道：“妹子啊，你也别嫌我多嘴，我瞅你又认字，又有见识，还……还不怕血，你莫不是……”
“是啥是啥？”英子先好奇的追问母亲。
“小孩子家别在这裹乱。”英子娘朝向小园压低声音：“你莫不绺子吧。”
竟然被当成是土匪，若是父亲还在世，兴许这时候她会跟着一起步兵去打匪呢。向小园差点吐血：“大姐，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家里遭了灾来滕州城投奔亲戚的，结果亲戚嫌我家道中落，被打了出来。”
向小园被督军府打出来她们是看到的，能做督军府的亲戚，即使如她所言现在没落了，曾经那也一定是非富即贵的。又怎么可能是土匪呢，英子妈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
“你放心，我爹是最讨厌土匪的，我要真是土匪他掀了棺材盖也要打我一顿的。总之我跟你打包票，绝对绝对不是土匪。”唯恐她害怕，向小园补充道。
反倒是英子娘有些不好意思道：“妹子，你别怪我们乡下人见识浅，我们老家这几年遭灾，命大的都逃出来了，这一路上见过的最有钱的就是做土匪的人，他们可比一般庄户人家吃喝穿戴都好，我，我见你啥都会，又有学问，没别的意思。”
向小园点点头，却不知道当说什么，乱世里土匪比百姓过的好、豪绅比百姓过的好、就连大户人家的狗也能比百姓过的好。百姓们想去做土匪，想去做豪绅，甚至想去做大户人家的一条狗，就是因为做百姓太苦了。这些道理她以前不可能懂，现在却亲身经历了。
古医生住的客栈有些偏僻，倒也并不难找，向小园和英子到的时候，他正穿着西装站在院子里帮客栈老板一起晒大白菜。今天他的脸上并没有戴着金丝眼镜，更显出好看的眉骨和眼睛，气质干净纯粹，看到他就让人觉得心安。
给英子打完针后还给了她一块糖，乐的小姑娘心花怒放。
“该你了。”古医生朝向小园指了指椅子。
“我……我没钱。”呆在这样安静整洁的房间里，空气中干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自己衣服的霉味，向小园自尊心作怪，不愿受嗟来之食，拉着英子就想走。
“没关系的，今天依然是义诊。”古医生装作不经意道：“而且一会我还有事需要你的帮忙呢。”只是演技太青涩，一眼睛能看出是为了照顾她的自尊。
上完药后，她的脸从又红又肿变成了又红又紫又肿，向小园不忍再看镜子里的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别说是雌雄莫辨，一眼能看出她是个人来都是好眼力了。
古医生手脚麻利的收拾好药箱：“走吧，我们先在滕州城转转。”语气温柔却又不容回绝。
能免费看病还能有东西吃，英子笑容咧到耳朵根：“神医哥哥，这个比白面馒头还要好吃，我可以拿回去给娘吗？”小小的娃娃拿着咬了一口的包子，嘴里吞着口水，忍着不去吃第二口。
“你放开了肚子吃，一会还会买好多带回去给你娘。”古医生再递给她一个包子。
“古医生，我们能帮你什么呢？”无功不受禄，但民以食为天，向小园先不客气的填饱了肚子，再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虽然自己现在一穷二白，但只要她能帮忙的就一定会尽力而为。
“我人生地不熟，这几天要麻烦你们带我在滕州城四处转转，最好是穷苦人多的地方。”古医生说。
“神医哥哥，你不是滕州城的人吗？”英子吃着包子支吾的说。
“不是的，我只是回家途中经过这里，看到有人生病便留下来帮忙。”看她们一脸迷惑，古医生解释说：“虽然现在有了压制疫情的办法，但这种病传染强、易复发一点都马虎不得，义诊不能只有一天，尤其那些穷苦百姓多的地方更要多多留意，教他们一些防病治病的方法。”
向小园捏着筷子，她见过的有担当的男人多是父亲那样戎马生涯英雄凛凛的，面前的这个青年看起来是文弱的，但骨子里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英雄：“古医生，你是个好人，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古医生耳朵都红了，腼腆道：“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古樾就好。”一笔一划的蘸着水写个樾字。
“我叫向小园，她叫英子。”向小园也笑笑。
“向小园，很好听的名字。”古樾想起一首诗：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