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进入深秋,傍晚气温下降,繁露结成了霜,在浅灰色的水泥地上薄薄铺了一层,被昏暗不明的路灯一照,透出一股清冷的寂寥。
冷风时不时地吹来,邱玉淑站在鲜少有人经过的小径上,不停搓着双手,两只脚来回轻跺,尽量使冻僵的四肢保持血液流通。
邱玉淑今年已经50岁了,是一家国有单位的会计。
她工作认真仔细、专业知识过硬,经验也丰富。
每天在单位里,下有小会计助理哄着,上有领导的器重和信任,准时准点上下班,虽然钱不多,但除了钱之外,她工作各方面都很舒心。
老伴儿也熬到了从内退到正式退休的待遇。
两口子的收入足够一家三口温饱。
邱玉淑对于这样温饱之余还能有点小小存款的生活很满足。
她想,她这辈子唯一不顺心的,就是她那个宝贝儿子了。
小时候开始,邱玉淑的儿子沈杭就是单位分房的小区里出了名的调皮捣蛋。
调皮捣蛋也就算了,还总闯祸。
到了初中好不容易稍微懂点事了,努力认真学习,总算考上了普通高中。
奈何进了高中,又偏科严重。
费尽心力督促他学习,千辛万苦终于考了个二本。
作为母亲,本该知足。
可眼见大学毕业,感情出了大问题不说,连工作都很不顺心。
邱玉淑已然为他操碎了心。
算了。男孩子的工作,还是让他自己去着急吧。
该闯成什么样子,都得他自个儿担着了。
将这二十多年养儿子的心路历程一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邱玉淑再次闭眼,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挺辛苦。
然而换什么都换不了自己身上掉下的这块肉,自家的儿子还得自己来管。
尤其最近一个月,邱玉淑顾不上生儿子气了。
无论儿子再混,她也没心思生他的气了。
为什么?
因为儿子沈杭近来太不对劲儿了。
这一个月以来,邱玉淑眼睁睁看着儿子日渐消瘦,原本健康的脸蛋此时已经凹了下去。
沈杭原该是风华正茂的大小伙子,可现如今看来却形容枯槁,好像是吸毒者一样,面颊消瘦、脸色灰败。
最重要的一点是,往日开朗乐观的他,现在没了精气神。
这可急坏了邱玉淑夫妻二人。
软磨硬泡了一个月,总算是弄明白儿子这般模样是怎么回事了。
母亲的天性使她在经历过内心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排除一切心理障碍,决定背着儿子亲自出马,去找让儿子朝思暮想的对象摊牌。
夜幕来临,路灯所发出的光亮在黑暗的小径上显得有几分勉强,连小道两旁的冬青都没法照亮,影影绰绰的。
邱玉淑站在萧瑟的秋风中,跺脚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两条腿快要麻木了。
周围从饭菜飘香再到一切归于无味无香,已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
她在这里从五点等到了快七点,依然不见那人的身影。
邱玉淑心底的坚定随着黑夜到来而产生了些微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