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拿起身旁桌子里的纸笔,示意傅弈舟和陆无一围过去看。
傅弈舟和陆无一没有犹豫,径自上前去。只见她握起笔熟练地将汉字写下来——“万虫盅数量稀少,若是死去,少则五十年,多则上百年才会再出现。现下神婆逝亡,万虫盅不知所踪,寨子没有多余的心力为你们解盅。”
言下之意就是没找到万虫盅之前,他们只能干等着?陆无一想说什么,长老又写道——“不知二位为何会中这双生盅?莫非是有那种关系么?”
陆无一觉得被污辱了想发脾气,傅弈舟却拉了拉陆无一示意他别说话。自己跟着解释道:“并非如此。是我与阿一不小心着了道,故才结伴前来苗疆解盅。”
长老叹息一声,想了想又写道——“双生盅毒性烈,若然不是爱得极致,一般情人间也不会轻易使用。你们中此盅,不是遭人怨恨便是有人故意为之。”
傅弈舟和陆无一其实心里隐隐也有这样的感觉。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华山对决,却同时中了一样的盅毒,世上可不会有如何巧合之事。
但一直没有找到下盅之人的踪迹,也不知下盅之人的意图才暂时按下不表。如今听长老一说,沉积在内心深处的疑惑又冒上来。
说来陆无一在生气,傅弈舟也没机会跟陆无一说那个道士的事情。
这位长老似乎还有下文,两人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开口。
果不其然,她接着写道——“能在你们这样的高手身上下盅之人定不简单。我曾在中原待过,知道中原会下这种盅的人极少,所以下盅的必定是苗人。”
难怪她的汉字写得这么顺手。如果不是装束和样貌轮廓,他们绝对想不到她是苗疆出身。
“阿一且不说,我不曾与苗人有过往来,更不曾与苗人结过怨。”
陆无一听此一言瞬间拉长了脸,压低声音朝傅弈舟哼哼:“傅弈舟,什么叫‘我且不说’?”
傅弈舟担心陆无一会旁若无人的掏出长鞭抽打过来,立即机敏地往后轻轻退开两步,道:“斗月教徒中有苗人,说不定对阿一你有什么怨言。”
阿无一觉得可笑,哼了一声:“即便对我有怨言又与你何干?你也一样中了盅毒,可清白不到哪里去。”
长老干咳两声打断二人的争论——“二位请听老身说完。不知二位是否还记得老身要你们找的苗人?”
这是解盅的交换条件,他们当然记得。陆无一好奇道:“他如何?”
长老似乎在酝酿着接下来的话,捉住笔的手顿在纸上。傅弈舟看着墨汁快要滴落在纸上时,她才醒神过来,翻出一张新纸开始在上面奋笔疾书。
陆无一和傅弈舟就在旁边认真的看着。
“此事要从二十五前说起。那时正逢魔教作乱,武林盟主发出绿林令邀请众多武林正道一同前去围剿。而我丈夫是中原武当山第十二代掌门的大弟子,所以郝然在列。我们在前去围攻魔教时与空山派的一个弟子结识,三人不打不相识变成了朋友。我们一同杀进魔教,立功颇多。可那场战役无论是魔教还是武林各门派都死伤惨重。我丈夫更是从那时窥得了一个惊天秘密。为免苍生受难,我与丈夫决定隐居,带着这个秘密从世上消失。原本我们以为可以一直过着那样平静的生活,谁也没想到,那个弟子会突然到来。”
写到这里,长老满是皱褶的手紧紧攥着笔,不住地颤抖。陆无一生怕她会就这样把笔掰断。
“长老?”傅弈舟瞧长老像是被魇住了,轻轻唤了她一声。
长老倏然回过神,满含深意地瞄了眼傅弈舟,才低下头放松手劲继续写下去——“不知他从哪里得知了那个惊天秘密,并且知道我丈夫掌握着关键之物,他便要求我丈夫交出来。我丈夫委婉拒绝,谁知此人暗藏杀机,趁我丈夫不备将他杀害了。
我见丈夫身故,悲痛欲绝便打算与他同归于尽。过招时我方才认出,他曾是多年前盗走苗族禁术和杀死众多同胞的叛徒禾列!他将我打伤,用我儿子威胁我交出东西。可我并没有屈服,他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便杀了我,带着我的儿子离开。然而我命大没有死透,活了过来。因同时失去了丈夫和儿子,我哭喊了几日几夜,喊到后来就再也喊不出声,彻底变成了哑巴。
我也想过寻死,可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留下他这样的恶人在世逍遥。我要报仇,要找回被他带走的儿子。但仅凭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才回到故乡,希望能在这里找到报仇的机会。但很多事都身不由已,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仍没能亲手报当年的仇。”
陆无一看着纸上的字,心绪跟着她一笔一划的力度而一点点沉下去。原来她变成哑巴,会那么记恨此人是这样的缘故。那个叫禾列的真是可恶至极。不过有点他不明白:“既然禾列在中原这么活跃,你们为什么没找到他?”
“就算找到又如何?他如今的身份可不一般。大概是靠当时围剿魔教立下的功劳,他现在是中原的武林盟主。你们既是江湖中人,也该听说过武林盟主荣宏奇的大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