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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她对晏玉书,有什么心思么?(三合一)(1 / 2)


梅清渐和白鹿对视着。

白鹿慢慢、慢慢地才回过神儿,迷蒙的大脑才彻底苏醒过来。

她低头瞧瞧自己身上的里衣,和温软的床被,再看看梅清渐才穿戴整齐的模样,蓦然间感到了几分赧然——

虽说是两个女孩子,但此景此景,真的很像是事后……

梅清渐看到白鹿发怔,便搁下了手中换下来的衣裳,“还没睡醒么?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白鹿更加不好意思了,赶紧接连摇头。

人家都起床吃过早饭,练了一套功夫回来了,她这才不紧不慢地醒过来,这要是再回笼睡一觉,是不是显得她太过懒怠了?

于是白鹿也穿戴起床。

仆从送来饭菜,她便在梅清渐的房中将早午饭合并一顿吃了。

梅清渐并不吃,却也坐在桌边,静静地陪着白鹿吃完了这顿饭。

白鹿才吃到一半,门外突地传来一阵慌张的拍打声,惊得她差点把筷子掷出去。

“师姐,师姐不好了!几位长老,他们又指明要见你,怕又是有什么事儿了!”

白鹿眼见着梅清渐的眉心蹙起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我等会儿过去。”

梅清渐的身姿向来很挺拔笔直,但过于纤瘦,显得如雪中竹,受力过强则折。

她清清淡淡的面色上平添几分隐忧,但眼神还是坚定的。

一转眸,她又看向白鹿,隐藏了担忧的心思,装得若无其事一般,“我要去前厅瞧瞧,不能陪你用膳了。待会儿你若吃完了闲来无事,可以在这附近转转,我很快就回来。”

白鹿望着她这佯装镇定的面色,心里头忍不住替她憋屈得慌——

唉,明明不过就是个少年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非要将自己折腾成这么苦大仇深的模样,何必呢?

白鹿摇摇头,搁下了筷子,“不用了,我吃好了。我陪你一起过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或许,还能帮上什么忙。”

两个人便一道往前厅去。

前厅中不止是几位长老,还多了几个人。

那是长老们手底下各自中意的宗主人选,也都是青年才俊,天赋虽不算是极佳,但在一堆人当中,总归是拔尖儿的几个。

此前,诸位长老早早便通知了他们赶往雪山顶,都卯足了劲儿要争这个宗主的位子。

昨儿个,长老们被晏玉书一番话说下来,其实已经决定暂歇下来争斗的心思,本来是打算先看看老宗主的后续如何再做决定。

可不曾想,这几位青年才俊,今日一大早,就陆陆续续地到了雪山顶。

原本长老们都打算顺着台阶先走下来了,这下子倒好,又不得不将自己杠回去。

人已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各大长老谁也不让谁,生怕被谁抢占了先机。

在这时候,一致对外比内斗要好得多,于是一众又默契地将炮火对准了梅清渐。

当梅清渐和白鹿到时,李柏群作为大师哥,正招待着远道而来的客人,拼命应对着几位长老的频频发难。

他自己当然应付不来,晏玉书便从旁掺和,三言两语将长老们的话搅混了,硬扯到另一话题,谈笑风生。

厅中暗流涌动。

白鹿提着裙边踩上楼梯。

【梅清渐对晏玉书的好感度,上升5%,现40%。】

白鹿心口一堵,脚下一绊,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再一抬眼,便见梅清渐一双杏眼默默地望向了晏玉书——她晓得是他从旁帮着拦下了几位长老,但碍于这局面,也不好直接道谢,只好对着他微微抿唇一笑。

两人眼神交汇,白鹿心急如焚。

她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晏玉书的身边,横在了这两个人之间。

晏玉书本也没想着和梅清渐如何,他对视一眼,便不咸不淡地收回了目光。毕竟,昨日有人说过,她是会吃醋的。

但紧跟着,他又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想起来所谓吃醋,不过是她的托辞而已。

晏玉书觉得自己骤然有些气不顺,他淡淡斜瞥白鹿一眼,嘴巴张了张,却没能说出些什么来。

那厢,几位长老联合发难。

李柏群将梅清渐往身后一挡,坚定道:“师妹,你不必劳心此事,这里有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做出对云华宗不利的事!”

梅清渐轻轻摇了摇头,“师哥,这件事,早晚都是要解决的。”

大师哥这个人,为人忠厚老实,尊敬师长,又全心爱护师妹,其实很可靠。

只可惜,他天资平庸,再怎么努力,也及不过人家天赋异禀的人,稍稍顿悟,便有飞升。

他当不起这宗主之位。

梅清渐挽唇笑笑,请几位长老上座,自己才缓缓挨着下位坐下来。

“几位长老这次指名道姓要见我,又是为了何事?”

她的目光在四周缓缓扫了一圈,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

坐在最上首的大长老率先开口,“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云华宗宗主之事。”

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端出了长辈的架势来,“我等几人,私下商讨过了,还是深觉,晏大侠说的不错,云华宗此时最重要的的确是要先稳住人心,以免被有心人抓住了可乘之机。”

“但,我们都年老啦,也不中用了,要想稳固人心,最要紧的是根除祸源——即,还是得选出一个宗主来,老宗主情况如何且待后再谈,先立下一个新宗主,有备无患。”

梅清渐还没答话,便有师兄弟冲出来怒道:“我师父还在床上躺着,情况尚还不明,你们怎么能仗着自己资历长,这么咄咄逼人?!”

李柏群赶紧站出来,将那名弟子拉了回去。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看到了白鹿身上去,花白着胡子的大长老看着可一点儿都不和蔼,眼中精光四射。

“那还请问鬼医,老宗主所中之毒,到底如何了?”

“呃……”

白鹿看看晏玉书,再和梅清渐对视一眼。

她,到底是能救呢?还是不能救呢?

经过昨晚之后,梅清渐对她的好感度上涨了不少,两人也相互摊牌了,最起码,双方之间的提防尽卸下。

应当不会再发生那种被梅清渐丢到雪崖下的惨剧了……吧?

白鹿和梅清渐对视着,脑子里百转千回,她倏尔一点头,“能救,需要时间,但不会太长。”

对于这些长老来讲,宗主之位的变动,在于老宗主的情况如何,是否能醒来,醒来后又能否继续担当重任。

若不能,那是最好,正巧可以让他们安插自己的人手登位。

可对于梅清渐来说,老宗主的情况如何根本就不重要了,因为她要想继承宗主之位,就根本不会让老宗主有醒来的机会。

现在最棘手的是,各大长老都有自己手底下的人想安插进来。

白鹿想,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大概就只有尽量帮梅清渐拖延一些时间,让对方想主意去对付那几位长老了吧?

而且她现在还没查清,到底为什么梅清渐会弑父夺位,便也就没法决定到底要不要救老宗主。也只能再拖上一拖。

梅清渐听到“能救”二字,下意识看向白鹿,可在两个人对上目光时,她才隐约察觉到——白鹿这应该是在帮她。

她不禁苦笑,深深地望了白鹿一眼。

她感激白鹿的好意,也感激对方这无缘无故的信任。

只是,这件事,可不单单是拖延时间,就能解决得了的。

【梅清渐对你的好感度,上升5%,现35%。】

白鹿的注意力被书灵的声音吸引走,还来不及开心,就见梅清渐突然起身,转头直视大长老。

“我倒是觉得,长老说得对,云华宗不能一日无主。”

几位长老的眼神交换几下,正还在诧异,便又听得梅清渐说道:“但,这云华宗宗主的人选,为何不能是我?”

长老们的脸色又沉下去了。

纵观整个云华宗上下,论天资,论能力,的确是无人能出梅清渐其右。她自小便被梅霜华严厉要求,悉心训导,在同辈中一直都是佼佼者。

可,她是个姑娘家。

更要紧的是,他们想将自己手下的人捧上高位。

云华宗创立之初,座下有几名弟子天资卓绝,当时的宗主便叫他们各管一脉,发展到了如今,这几脉之间争斗不休,都想抢到宗主的位子,一家独大。

梅霜华当上宗主之时,便曾主动立誓,脱离其所在的那一脉,并许诺绝不偏帮任何人。这些年他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梅清渐逼视着大长老,“长老,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您怕我是个姑娘家,难堪当此大任,是不是?”

她扑通一声跪地,三指并拢指向天。

“那我便在此立誓,我梅清渐可以为了云华宗终身不嫁,终其一生,都将心血投入在云华宗之中!”

“师妹!话不要轻易乱说!”李柏群冲上去,想将梅清渐拉起来,“长老们不要见怪,我师妹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胡说八道,冲撞了几位长老,还请见谅……”

梅清渐却挣开了他,一双柔美的杏眼出奇亮,灼灼光华,竟还有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若这几位师兄也要争夺宗主的位子,那烦请几位长老也叫他们发誓,脱离您们麾下那一脉,独立于云华宗,绝不偏帮,不倚仗,亦不争夺一家独大!”

仙门的发誓可与凡尘不同,言出便不得不行之。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没想到梅清渐这小丫头竟这么硬气,又这么步步紧逼,一口咬死了他们的心思。

原本存着的就是一家独大的打算,这要是发了誓,那不是白争了?

这事明明是他们先挑起的,可到了现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两个都摆摆手——

“罢了罢了,小侄女你也不要这般步步紧逼。我们已将此事告予了云华宗云隐多年的诸位先师,一切便等着先师的决断吧!”

纠结了这么一通,这事又不了了之了。

几大长老气势汹汹来,风风火火散,厅中又只剩下梅清渐等人。

李柏群竖起眉头,将梅清渐一把从地上拽起来,他这时候是罕见地发了火动了怒,“谁让你刚才那么冲动的?这誓也是能随便发的么!”

梅清渐面色不改,清淡道:“我不是冲动,也不是随便发了誓。师哥,我是认真的,我要替父亲守好整个云华宗。”

“守好云华宗,这不是你一个人能担得起来的责任,咱们上上下下有那么多弟子,你何至于将它都扛在自己的肩头?”

梅清渐绷紧了尖尖细细的下颌,原本冷柔的相貌显出几分倔强。

她没开口。

她是不能开口。

偌大一个云华宗,上上下下那么多弟子是不假,可真正拔尖的,却几乎没几个,不是天资不足功力不够,便是气性太急处事冲动。

人人敬重的大师哥李柏群,也偏偏是个资质平庸的修道人。

可这话她不能说,说出来便会伤人。

白鹿在一边儿眼巴巴地瞅着,心里头不住摇头叹气——

书中对于这一大章节草草带过,她看的时候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更不要提对梅清渐和李柏群这两个角色有多么怜爱了。

可现在身临其境,看得她心里头一阵儿塞。

梅清渐这个人,活得真是憋屈又拧巴,瘦瘦弱弱一个肩膀,执意要扛起偌大一个云华宗来。

早知如此,又何必下毒要害死自己父亲呢?

书中她的结局,是如愿以偿地登上了宗主的位子,心里头记挂着一个晏玉书,从此终身未嫁。

而至于李柏群,他仍在云华宗,成了德高望重的长老,一直守在梅清渐身边,直到老死,都未曾成亲。

白鹿干干咳了一嗓子,“现在事情暂缓,便不要纠结这些了,不如,大家都回去歇息吧?”

左看看,梅清渐神色坚定;右看看,李柏群目光焦急。

没人听。

有些尴尬。

白鹿求助一般地看向了晏玉书,她觉着,他大概是在场唯一能听她话且说服众人的那个人了。

晏玉书温声笑笑,“云华宗正值多事之秋,我看清渐姑娘和柏群兄还有话要说,咱们大家便且先散了吧。”

“……”

白鹿心中想的是,要晏玉书缓和一下梅清渐与李柏群之间僵直的气氛,主要是让他们俩散了,而不是让众人散了,给他们俩留出单独对峙的机会……

晏玉书也不知是真没领会到,还是装作没听懂而故意为之,总之他走到白鹿身边,低声道:“你昨晚不是说,有什么事,让我留着等到今日再跟你说么?”

啊,那看来真是故意的了!

他怕不是想秋后算账?

白鹿一阵无奈,亦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央求,“晏大哥,现在局面这么混乱,这些事咱们回头再说成么?”

自从进入了书中世界,对于白鹿来讲,这些角色就不再只是一个个书面上的小人儿了。

他们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懂得喜怒哀乐,也被世俗烦忧所困扰,且他们的情绪、他们身处的境地,也渐渐在牵动着白鹿的情绪上下起伏。

就当是她爱多管闲事好了,反正看着眼前这一团乱麻,她觉着糟心又心焦。

唉,天生就是个爱操心的命!

争论仍在继续,李柏群松开了梅清渐的手臂,面容倏尔坚定下来,“好,你想守好云华宗,我帮你守;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愿助你一臂之力!”

他转身要走。

梅清渐却蓦地出手挡在他身前,“你要去哪?”

“去找几位长老。我是师父座下首徒,这里的师弟师妹哪个不是我看着过来的?论资历,宗主之争,我也该有一席之地!”

梅清渐心急,避忌都不避忌,就直白开口,“可你也看到今日来的那几个弟子了,长老们各自心怀鬼胎,都有他们想要塞进来的人!没用的!”

其实她是怕,她这个傻师兄一时冲动,真的为了她去和别人对打、和长老争执。

他的能耐她心知肚明,他打不过的。

李柏群心里头焦急又不安,“那我也要争一争!师妹,你放心,有师哥在一日,便不会教你为云华宗的事烦忧。长老们带来的那几位师弟的确天资卓绝,但我也不一定真就斗不过他们!”

梅清渐也跟着急了,一时口快,脱口而出,“你连龙门阵都过不去,拿什么跟他们斗?我怕你送命啊!”

龙门阵,寓鲤鱼跃龙门之意,就设在云华宗正门处,是云华宗先人专门为了其座下弟子设下的一道考验。

龙门阵是剑阵,不看天资不拼努力,只是凭着该弟子当时的实力而已。闯过龙门阵,手臂上会出现一道浅浅剑痕,作为彰示。

这一关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云华宗总共几千名弟子,过了龙门阵的,大约是三四百人。

梅清渐和几位长老手底下的人,皆是轻而易举便过去了。

可李柏群……梅清渐闯过时,他未过;第一批弟子过去了,他未过。时至今日,来来回回已闯了十几遍,他始终过不去一个龙门阵。

这是他心上的一道坎儿。

李柏群怔住了。

梅清渐自知失言,心里觉得抱歉,但又不知该怎么道歉,惶惶然地慢慢将拦在李柏群身前的手放下来。

“师哥,对不起……”

“无妨,我知道你不是故意。”

李柏群哪里舍得怪她呢?从小她就很乖,性子也冷冷淡淡的,鲜少犯错,就那么几次犯错被罚,还都是他替她扛下来的。

那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低垂着头,声音小小地道歉。

李柏群望着她的发顶,听着她低声道歉,心里头软成了一片。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这二十来年所有的勇气似的,“师妹,我对你的心意,你向来都是知晓的。我也知道我的天资不足,但我愿意为了你,下死功夫去练功。”

“龙门阵我一次过不去,十次过不去,我就继续试,一百次、一千次,我总能闯过去。反正有我在,我就一定竭力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迎着梅清渐愕然又内疚的眼神,他苦笑,“我当然也知道,你心里头的那个人不是我。但这些我都不在乎,从小到大师哥都只有一个心愿,只盼你好。”

一面说着,他一面回头看了晏玉书一眼。

这眼神,这个中深意,太明显了。

白鹿糟心地叹息,原书中似乎就描述过这样的修罗场——杰克苏和他的后宫,以及后宫那忠贞不移的追求者。

身在局中的人还犹自不觉,晏玉书眨眨眼,望着李柏群瞧过来一眼又收回去的眼神,望着梅清渐蓦然就闪烁的目光,有点茫然,好像没听懂。

他看向白鹿,企图获得一点讲解。

白鹿什么话都不好说,只好对着他干干一笑,笑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场面很僵,按理来讲,这时候杰克苏男主应该出面收拾残局,朗月清风地笑一笑,三言两语云淡风轻地将众人的尴尬解开,然后众人散去。

可这时候,晏玉书还定定地看着白鹿。

他有点疑惑,不止是对于昨晚的疑惑,还有对于现在这场面的疑惑。

而他向来喜欢将所有局势都掌握在手中,稍有脱离掌握之际,他便会觉得心中不安宁——譬如此刻。

指望晏玉书来救场是指望不上了。

但好在,李柏群没有继续纠结下去,他抬手拍了拍梅清渐的肩,动作极轻,像是对待什么至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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