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是连续不间断的,吴升两天两夜合眼没超过十分钟,被拷住的椅子是开孔洞的,连上厕所都在上面。他和审讯员隔着玻璃,审讯员闻不到,他自己吐了好几回。
高瓦度的白炽灯没日没夜地照着,房间里又没有钟表,故意让人模糊时间,只进来了两天,像是过了两年漫长。
到了第三天,吴升终于熬不住了似的,干渴着嗓子有气无力地问道:“几号了?”
“11号了。”办案人员看了眼手机,“这么多年行踪诡秘,见了我们就跑,你小子肯定瞒着事,到底交不交代?”
吴升眼皮都浮肿了,半梦半醒似的,“交代,我都交代。我哥的案子跟我有关。”
审讯员和记录互相看了一眼,连忙兴奋起来,认真地问了一个多小时,整理了结果交到上头。
云密省四国边境,鱼龙混杂,而沈天为此案杀良冒功。
被抓受审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吴升,由他假装承认所有指控的罪行,只在枪决的时候,换成了吴平。
这其中沈家买通了验明正身的审判人和现场记员,这两个人只是微不足道的普通小卒,当时的警局和法院合作的都有谁,吴升却不敢说了。
果然有大问题,足以倾覆整个沈家。
这场换届风波从首都一直卷到边境,无处不笼罩在阴暗密谋之下,遮天蔽日难以喘息,直到今天,才稍显能够终结的幽光。
程文怡心下一沉,向过来送资料的薛爱的秘书小冯问道:“吴升说都说了,怎么不说全?”
小冯沉吟一瞬才说道:“他说云密省不安全,他要求进京说。还说谁指挥我们,就要谁亲自送。”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薛主任一向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她听说以后,建议您机不可失。”
程文怡点了点头,“事情赶在一起了,我也是这个想法。麻烦你让薛主任再调一些军警,护送我押送吴升上京,直接送到傅家。”
过了三个小时左右,车队就在机关大院准备好了,中间一辆是改装过的越野车,副驾驶就拷着吴升。
程文怡上了车,车前车后都有云密省的便衣负责保卫,她一路开高速,经过四天里程,直奔燕京。
**
燕京交管局也不太平,打电话投诉的市民近几天特别多。
接电话的是刚毕业的年轻女警官,放下电话就和旁边同龄的接线员抱怨,“都是这个监控补光灯过亮的事,说晃眼睛完全看不见红绿灯。那条路是从西南进京的必经路段,来往车多着呢,总是有人过来反应,怎么还没人去修?”
“我也接到好几个了。”旁边的女警官低声说道:“上个星期还好好的,这周一杨大队长说监控太暗,亲自带人去调的,调完就过亮了。”
“不行,我得跟催催杨队长。”她说着便夹着资料起身,到楼上敲开了杨明的办公室。
杨明听了她的汇报,在办公桌后淡淡笑了,歪着身子翻了翻桌上的台历,懒散地说道:“这都下午了,市政也该下班了。明天吧,明天会有人去修的。”
杨明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台历,翻到了明天,上面血红的数字显示着16,下面还用小字写着民俗,宜动土。
接线员看着大队长在台历后面的笑眼,隐隐约约觉得里面含了什么不断浮动的东西,像是黑白照片上露出半个头颈的水怪,无可名状不能言说。
一直等到她当上大队长的时候才明白,那水怪的名字是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