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间走到门口却开不开门,他只知道从外面开,不知道从里面怎么开。
他回头想要求助程文怡,可是一转头间,便天旋地转起来,四下都模糊了。
这种感觉很熟悉,池间悚然而惊。
这是怎么回事?池间用后背抵住门,紧盯着程文怡。
他从来没有提防过程文怡,想必晏嘉禾也是的,所以才让他来找她。
难道程文怡其实是不值得信任的?但是池间不想分析这个了,他没有时间了。
“让我出去,”池间喊道,很少见的声嘶力竭,“不管你是谁的人,你至少让我回去。”
我得回去,药力已经发作,池间模模糊糊地想,我得回到宝泉山,我得回到晏嘉禾的身边。
已经逐渐黯淡的视野里,池间看到傅连庭也下了楼,走到了他的身前,一把扛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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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连庭把已经睡着了的池间,扔到了属于晏嘉禾的客房的床上,回头看向身后的程文怡说道:“这么办行吗?”
程文怡倦怠地点点头,脸几乎要埋在了浓密的头发里,“晏嘉禾把他送到我这里,就是要我把他留下。他和晏嘉乔长得太像,要是陈谷一回来就看到他俩住一起,那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晏嘉禾应该能搞得定。”傅连庭一点也不担心,问道:“明儿谁把这小孩送回去?”
“你吧,也别明天了,一会儿就去,顺便看看情况。”程文怡打了个呵欠说道,“我就不去了,万一陈谷还在,他不待见我。”
因为自己是灰瞳,小时候还被陈谷起了个“小白内障”的外号,除了晏嘉禾,她被整个大院起哄了一段时间,程文怡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
“我过年的时候就知道陈谷要出来,没想到拖到今天。”傅连庭说道:“军队容易进不容易出,他这次出来,看来走了沈天为的路子。”
该死的沈天为,最近又是周家,又是陈家,长袖善舞,动作不少,傅连庭磨了磨牙,“沈天为怎么不跳交谊舞去。”
程文怡懒得搭理他,给了他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白眼。
傅连庭被逗乐了,心疼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刚才累着了?”。
程文怡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
傅连庭笑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说晏嘉禾知道我们睡过吗?”
“不知道吧,她对别人的感情都不太注意。”程文怡想了想,说道:“不过这并没有影响。”
“对什么没有影响?”傅连庭没明白。
程文怡笑道:“对什么都没有影响。”
看着傅连庭赤|裸的胸膛,她想,得把话说明白了。
她接着说道:“我经常上的国学课,总是讲到古代有一种男人,为了理想和朋友,会抛妻弃子多年不归,你应该听过的吧?”
傅连庭当然听过,但他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我就是这种人。”程文怡淡淡说道:“我爱你,不过眼角眉梢,你这一身一人。我爱她,是远大前程,是昼夜未来,是这泱泱一国。你能明白吗?”
“未来?”傅连庭皱眉问道。
“摊开来说吧,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把家庭放在首位的,所以什么爱不爱的,对任何事都没有影响。”程文怡耸了耸肩,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下颌点了点床上的池间,“除了他。”
傅连庭自动忽略了池间,问道:“那你在晏嘉禾身上寄托了什么未来?”
“如果我们的期望能够实现,傅家登顶,权力重洗,”程文怡笑了笑,“我希望一条晋升通畅的路,能在政坛替掉晏家,让我以女性的身份,至少做到副总理的位置。”
身为混血人种,程文怡并不清楚自己究竟算哪国人,尤其是当血脉来自于两个意识形态敌对的国家,两个也许未来会开战的国家时。
这就意味着她必须选边站,她必须明确自己的信仰,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文化,并且坚定不移。
因为晏嘉禾是这国人,所以程文怡选择了这里。因为她选择了这里,所以她必须要在这里扎下根,让谁也不能撼动。
她的父亲程向明没有做到的事,她要做到,但绝不是为了程家,而是为了自己。
“那我们算什么呢?”傅连庭问得有些泄气。
“你爱我,也有排在这之上的东西吧?我说过了,我们每个人都有。”程文怡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个事实让傅连庭沮丧到无言。
他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一事,“如果以后晏嘉禾要走呢?”
程文怡淡淡笑了笑,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池间,说道:“我是不会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