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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7(2 / 2)


她自小在宫里长大,被皇太后金尊玉贵堆积着养大的。平日还罢了,被不熟悉的人看着,顶多是疏离淡漠,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但一旦正经起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刘洪觉得脊背都出了一层汗,他连连应“是”。

婉悦抚了抚鬓角,不再搭理他,径直往前走,却被一旁的护卫伸手给拦了。

音莲上前一步护着婉悦,骂道:“没长眼的东西,谁都是你能拦的?”

那人被骂了也不吭声,却也不让开。还是刘洪挥了挥手,才肯放行。而且刘洪也明白,就像夫人说的,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根本不可能拦得住夫人外出。

在属于她和季灏的宅子里,出个门竟然还有人敢拦着?就算是季灏提前安排了,也足以让婉悦吃惊。也就是说,这宅子里的人,听季灏的话远胜于听她的。

季灏做事情一直是手段高超的,也绝顶聪明。这些个……她都知道,却从不过问。他想做什么便去做,没钱了她给,想走仕途她也可以提供足够的条件。她想的是,夫妻之间坦诚和信任是最要紧的。但让她想不到的是,季灏会在某一日把这些手段用在她的身上。

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哪一个不是见惯了阴谋诡计?季灏的表现,甚至不用费神去想,她就猜了个大概。婉悦走着路就恍了神。

季灏的今日再不同往日。羽翼已然丰满了。他是朝廷命官,有了自己的人脉和圈子,也知道怎样利用这些得到足够多的权利,顺利地登上高位。

她用最坦诚的心对待季灏,而季灏显然没有这么想,更没有这么做。如此一看,她和季灏,谁才是那个用情更深的人,再分明不过了。

马车已经备好了,婉悦踩着梯凳上了马车,音莲和夏月紧跟其后。

刘洪又特地打发了几十个护卫跟着,就怕半路上出了岔子。

路上有许多马车都在往皇城的方向赶,大多是朝廷官员和命妇。到了午门,婉悦下了马车,护卫们就守在马车旁。

婉悦往右侧门的方向去,中途却遇到了永康侯徐家小侯爷徐至永。他穿着孝服,秀美的模样依旧。

“郡主。”徐至永先和婉悦打招呼,“……节哀顺变。”

婉悦屈身行了礼。

她心里藏着事,也没有寒暄的心思,索性就闭了嘴。

徐至永好久没看到婉悦郡主了,以为自己都忘了心里的那点还没有开始就必须结束的情感。

然而一看到她,怜惜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他很想问一句:你过的还好吗,季灏对你好不好。

徐至永最终还是忍住了,只问了季灏,“季大人在哪呢?怎地没有陪着你一起过来?”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婉悦笑的苦涩。

她是真的不知道。

天色阴沉,皇城内外处处都结了丧带。

隐隐的哭声传来,飘渺悲痛。

给人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正宣帝的遗体就停在乾清宫,叩拜哭灵的位置都是由品级分开的。徐至永和婉悦进了乾清宫便分开了。婉悦上了香,三拜九叩后跪在嘉安长公主,九公主,十公主的后面。再往后跪的是是宫里的嫔妃和各官员的命妇。

正殿里哭声一片,众人都低着头,看不到面容。

婉悦觉得脸上痒痒的,用手一摸,原来是泪。

她拿起帕子去擦拭,泪却越擦越多。或许是被感染的,或许是想起了以往的旧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幼时的记忆都忘的差不多了,只记得刚进宫的时候,对周遭的事物陌生极了,不肯吃饭也不肯睡觉。好像皇伯父还抱着哄她。

有身穿孝服的小宫女来到了婉悦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郡主,外面有人找您。”

“找我?”

婉悦愣了一下,随后起了身,跟着小宫女往外走。俩人走到西梢间的暖阁前停了下来,小宫女推开门,请婉悦进去,又随手关上了门。

暖阁的门窗都紧闭着,里面便显得有些昏暗。

婉悦站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往前走,看到一个背对着她站立的穿白色孝服的高大男人。

她还没有说话,那个高大的男人却转过身来,正是季灏。他的脸色很差,桃花眼下面有乌青,像是一夜没睡、憔悴疲劳的样子。

婉悦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季灏却很快走到了婉悦的面前,伸手揽了她入怀,声音嘶哑:“悦儿……宫里太乱了,我不想让你过来的,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过来。”

朱资淮虽然登上了帝位,诏书也下了。但反对他的人也不少,大多是朱资良的旧部和正宣帝的老臣。这时候,就需要雷霆铁腕来震慑。

季灏至今还记得朱资淮把调动锦衣卫的令牌给他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朕作为新帝,很多事情不能真的插手去做。但又不能放任不管。郭子辰摔断了胳膊回去国公府医治,毛赢是个莽汉……朕所用的人不多,只剩下爱卿了。虽然朱资良、叶青和兵部尚书都关押在牢狱了,但他们的部下众多,这种时候,还是要保证不能出乱子的。”

锦衣卫作为历代皇帝的直属侍卫,用途是什么,季灏再明白不过了。他们可以逮捕任何人,甚至是皇亲国戚,宗族世家。不必向任何人禀告,便能进行私下的不公开的审讯。

朱资淮把锦衣卫的调令给他,是真的信任他,也是在笼络。新帝登基,江山不稳,最需要能为之卖命的人。

婉悦任由季灏抱着,也不挣扎,只是轻轻地反问:“为何不想让我进宫?你知道的,宫里有皇祖母,我也应该来给皇伯父磕个头……”

季灏伸手摸摸婉悦的头发,“我不想你受到无谓的伤害。”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比如伺机为朱资良报仇的人。有人相信了朱资淮的一套‘朱资良德不配位、不仁不孝的言辞’,就有人不相信。

“我好好的,为何会受到伤害?”婉悦咬紧了下唇,好一会儿,又问:“是你做了什么事情让别人想要伤害我吗?”

季灏神色微顿,觉得不对。

他低头去看妻子的表情,“悦儿,你为何要这样问?”

“想问就问了。”

婉悦也抬了头去看他,鹿眼儿睁到圆溜溜的,带着茫然和防备。

季灏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伸手捂住她的双眼,保证一般:“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

婉悦抿了抿唇。

她不怕别人的伤害,只怕那伤害来自于季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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