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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番外三(1 / 2)


司景还没怎么见过人。可一眼望去,这男人好像又是他所?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

俊眉修眼,光是长相似乎已是出众中的出众了,可更显眼的却是那身气质,好像草叶舒展,令人无端觉得可亲。

最关键的是,好闻。

闻起来便让猫想啃。

司景被他抱起来时几乎没什?么反抗,只一个劲儿地吸着鼻子,沉醉在这惑人的芬芳里。

外头的马车在等着。阚泽微微低头,从掀起的车帘下钻了进去。马车夫一眼瞧见从他袖口处探出来一根摇来晃去的毛尾巴,立马低了头,不敢多看,低声询问:“少爷,咱们走?”

阚泽说:“走。”

袖口里塞着的猫一口叼住了他的手指。

阚家是个经商的大家庭,儒商里头出名的家族。商人做的久了,难免也出了几个为官的,再?加上原本便有的人脉,生意一天比一天更红火,人脉也是出了名的广。他们的小儿子本应在几年前就死于重病,可兴许是因为阚泽忽然来到了的缘故,世界线也自发丰满起来,给他安了如今这个阚家少爷的身份。

阚泽倒不觉得有什?么。真?要说起来,这身份还更方便些——方便他护住怀里的猫崽子。

他将猫抱出来,抚弄着它?下颈的毛。

司景这会儿像是还不懂事,眼睛才刚刚睁开,仍有种惺忪的错觉,好像噙着水。这会儿比阚泽初见它?时还要小,可以托着绵乎乎的肚子捧在一只手掌上,连耳朵也没支棱起来,软耷耷贴在脸侧,湿润的鼻子拱来拱去。

它?还费劲儿叼着阚泽的手,阚泽趁着这时候,倒把它?嘴里也摸了个遍。

还没生出几颗牙,嫩生生,奶乎乎。卧在手心的模样像个汤圆团子。

阚泽动了动手指,猫崽子便不耐烦地叫了声,使劲儿用头抵抵他,示意他别动。

“好吸?”阚泽轻声笑了。

猫崽子没回应,把一根手指都舔得湿哒哒,就跟那母猫舔它?毛似的。

阚泽牢牢护着,路上还有些颠簸,生怕将它?摔下去。

马车停在了阚府前头。阚家是大户人家,这会儿即使是这种兵荒马乱的特殊时期,也仍旧住着门口立着石头狮子的大宅子,大红门上缀着沉甸甸的黄铜锁。他刚下马车,里头两三个专门负责干杂活的丫鬟已经迎上来,只穿着花色简单的粗布衣裤,裤腿窄窄,上衣掐腰,是当下最时兴的款式。她们打起帘子,说:“少爷回来了。”

“少爷回来了!”

早有人一路奔着去报里头。司景才出生不久,这会儿听见了大动静,早已经生出了几分胆怯认生,缩在阚泽的衣袖里头一声也不吭。阚泽用手捂住它的耳朵,带着它?往里走,阚府家人正等在大堂上,瞧着他进来。

老太太虽然戴着老花镜,却还是一眼瞥见了,“泽小子,你手里头是什么?”

阚泽淡淡道:“是猫。”

旁边的年轻女人抱着怀中一只异色瞳的波斯猫,听了这话便忍不住一声笑。谁不知道老太太爱猫?这是看见自己的这只猫得了宠,想着从外头也找一只来讨老太太的好呢。

孰不知老太太年纪大,见识广,也挑剔,不知从哪儿来的杂毛种,怎么能和她抱着的这种纯血相比?

她压根儿没当回?事,还撺掇:“还不抱过来让老太太看看!”

老祖母也道:“过来。我瞧瞧。”

司景更使劲儿地把毛脑袋往他袖子里埋。阚泽察觉到了,并没挪动步子。

“它?怕生。”

年轻女人笑得更开。恐怕不是怕生,是怕丢人吧?

“那也抱过来看看,”她说,“也让我们瞅瞅,到底是什么样的猫入了咱们少爷的法眼——”

一句话没说完,阚泽的袖子里已经探出了一条绒绒的尾巴。那尾巴无措地挥了挥,短短的、茸茸的,随即更深地往阚泽袖子里钻。就看那尾巴,几个人已经目不转睛,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挺直了身,探着脑袋望。

阚泽没动弹,司景谨慎地观察了好一会儿,见没什么别的动静,这才飞快地把头探出来,一口咬住了阚泽的手。

就这么一下,所?有人都早已把它?的模样看了个清楚。老太太把老花镜握的死紧,年轻女人脸上也顿时没了笑意。

“你这从哪儿——”

“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小东西!”老太太截断年轻女人的话,连连拍手,“到奶奶这儿来!”

阚泽并没回应,反而将猫抱得更紧。

他素日冷淡,其他几个人也并不怎么在意,只是看着他难得如此在乎一个东西的模样,又?觉得新奇。

司景还有些怕人。被抱进房里后,也始终缩在他的袖子中不肯钻出来,又?软又圆的一小团顺着衣袖向上攀爬,将衣服撑起一个小小的圆包。阚泽顺手捧了把,正好捧在它的毛屁股上,捧的司景颤了颤,爬的更快了。

它?甚至还只是吃奶的年纪,喝的都是阚泽特意找人寻来的温羊奶,用浅浅的珐琅碟子乘着,踩在长毛地毯上啪嗒啪嗒卷着喝。喝一口,倒要扭过头来看阚泽一眼,好像把猫薄荷草当母猫一样依赖着。

阚泽就坐在它身旁,眼睛始终望着。房间里伺候的几个丫头都走了,过一会儿,忽然有叶子在它面前左忽右闪,拿叶子尖戳它的猫蛋蛋。

猫崽子这会儿活动还不是很方便,不怎么清楚要如何调动自己那四条短腿,勉强转着圈儿想把那叶子抖掉。

抖来抖去,反而贴的更紧,几乎都要把它?整只猫包起来了。

“咪呜!”

司景拼命晃着尾巴,终于觉得委屈了。他仰起头,发?出的声音也又?细又?软,一股奶味儿,好像是晒得半化的奶糖拉成的丝,“咪,咪呜......”

这显然稳狠准地戳中了男人的软肋,阚泽便不再?动了。逗弄小猫咪的叶子织成了密密的网兜,司景躺在里头,枝叶左一下右一下地摇晃着。它?身上搭着的是上等?的云锦剪裁的方巾,小小一张盖在身上,慢慢便被晃得打了个哈欠,咬着一片叶子尖尖陷入了深眠。

睡梦中好像也有人摸着头,毫不掩饰的怜爱,几乎快把它?摸得化了。司景迷迷糊糊咕噜两声,把脑袋抬起来,挨着那温热的手掌轻轻磨蹭。

手顿了顿,随即愈发?温柔地顺着它?的毛。

有什?么人低低地说:“小花......”

“这次我陪你。”

“安心睡吧。”

......

全府上下都知道少爷新养了只猫。是他的心肝宝贝,碰不得惹不得,整天地揣怀里带着,护传家之宝也没有这么用心。

它?第一天来,少爷就让人去买了只母羊,奶-子鼓鼓的。

就只为了给这小祖宗供奶喝。

它?第二天来,少爷把整间屋子都给改了。

上头全都是小通道,桌腿上都围上了粗糙的麻布,还往屋里头放了个大树桩,说是以后专门给它?挠爪子玩。

它?第三天来,府里平常给老太太做衣裳的裁缝也上了门,拿着个小尺子煞有介事地给它?量体,等?裁缝走了,它?身上也多出了一件红艳艳的小肚兜,上头还绣着荷花与蝴蝶。它?穿着小肚兜被抱着,头顶的一点软毛也被束成了一个小揪揪,躺在少爷怀里头打瞌睡,小揪揪上下晃。

怨不得有人眼红,虽然只是只猫,可这猫过的是真好。

府里有人说:“现在这年头,皇帝也没有这待遇。”

的确,皇帝已经被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立不过是北方的一个笑话;可这只猫却始终是众星捧月的,甚至脚都没怎么下过地。

司景满月的那一天,阚泽特意给布置了一个小型抓阄。

抓阄的东西都摆在桌子上,缝的布老鼠、做的鱼干、各式花里胡哨的小玩具,甚至还有毛笔砚台,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最中间的是一条从阚泽袖口里伸出来躺在那儿等着被抓的茎条,猫薄荷草带着老父亲式的微笑,把司景放在了桌子上。

“乖乖,选一个你喜欢的。”

猫崽子四只脚碰到桌面,先嫌凉,娇气地蹭了蹭,这才慢悠悠用鼻子去嗅闻。

唯恐它?不选自己,中间那条茎条又是摇又?是摆,海草一样立在中心位置来回飘摇,想引起它的注意。

看看呀!

看看我呀!

猫崽子东闻西嗅,还当真?被它的气味蛊惑了,像被毒蛇晃住了心神的幼鸟一样步履蹒跚迈过去。茎条激动的一个劲儿抖叶子,立得高高的准备拥抱它,就见它?蓦地把头一转,冲着那条熟了的鱼去了。

......这怎么行。

阚泽当机立断,飞速解除了气味限制。浓厚的猫薄荷香气一下子铺天盖地袭来,司景朝着鱼走去的步伐顿时停顿,狐疑地抬头闻了闻。

猫薄荷草的气味儿更加浓重,简直像是不知名的手,在空中冲着它?晃荡。

来呀,快活呀!

司景软着脚,短腿下好像踩着云,晕晕乎乎一路昂着脑袋嗅闻着气味儿就过去了。它?最终一口咬在了叶子上,阚泽欣喜不已,将它?一把抱起来,丝毫没有作弊之后的愧疚,“小花果然选了我!”

这是真爱!

真?爱躺在他的臂弯里,一面啃叶子一面流口水,刚生出来不久的小乳牙来回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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