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皇兄这几日都借住在王大人家中,这边是皇兄的屋,听婢女他早起出了,先生可以进找找您要的东西。”
秦欢进屋前还有片刻的犹豫,毕竟是人的屋,她趁机进翻找,实在是不合规矩。甚至生起了两分破罐破摔的想法,要不,她就当面找他取。
见一面也不会如何,这般畏首畏尾的,反还显得她心虚似的。
沈鹤之自己了,永远都是她舅舅,总不能捡了她的东西不还吧。
正当她还在犹豫不决时,天上下起了小雨,恰逢端午节前夕,也就是民间俗话的龙舟水,时常是早上醒来天还晴着,一到晌午边就开始下雨。
一下就下一宿,偶尔还会电闪雷鸣。
秦欢听见淅沥的雨,下意识的抬头瞥了眼,果然就见天际闪过些许的雷光。顿时脑嗡嗡响,她的手脚一软,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脚经踏进屋中了。
县丞的客房自然不比太府,屋不大,以屏风和宝阁隔开了三个居室,刚进的是厅堂,往里走是间小小的房,被屏风所隔着的便是卧房。
进都进来了,她也就不再矫情了,大不了拿了东西,她再等着沈鹤之回来,向他赔罪道明原委,想必他会原谅的。
秦欢按着荣安县主所的,往里进到了房内。屋内的家具不,但风格一眼瞧便像刻了沈鹤之的名字,清雅简单。
唯一奇怪的是,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这个味道她很熟悉,曾经她磕了碰了,便总是需要上『药』,味道和这个一。
是有人受伤了吗?是舅舅?想了想又摇头,他那般厉害,怎么可能会受伤。
秦欢思绪很容易就会被带跑,摇了摇头『逼』迫自己专心,才回过神来,下看布包在哪。
没想到根本不用怎么找,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案最上面的东西,秦欢顿时亮了眼,快步过。
果然是她落下的卷宗,共两卷不不少,且看好像还未被人翻看过,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正要拿着出,秦欢就看到了桌上的一幅卷轴,看着像是幅画。画卷被小心地卷起,纸张泛着淡淡的黄,应是有些头了。
她的脑海里,好似有个音在叫嚣着让她打开看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画卷与她有关。
但她又不敢碰,她的画,舅舅怎么可能会带在身边。
曾经这的自情还少吗?
直到风雨从窗牖吹进,将桌上未压着的纸张吹得到处都是,秦欢下意识的想要关窗,护住处飞舞的公文。
等她关完窗再扭头,就看见方才那幅画经被吹开了,画上的男眉眼温柔,脚下的小兔正在他的脚边轻蹭。
真是她的画。
那幅她来不及送出的画,最终还是到了他的手里,可他为何会带在身上呢。
秦欢还以为自己的那颗心,早在那夜被拒之时就死了,她不管不顾的逃离京城,不是真的有恨沈鹤之有讨厌他。
是狼狈下的仓皇逃跑,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甚至不敢想,沈鹤之得知事的反应,是会觉得她离谱还是觉得她恶心,她是个不敢面对的弱者,这才选择了逃。
秦欢曾经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可以让她再见沈鹤之时,满不在乎的喊他舅舅,也可以让那夜的事,随着酒醉变成一场玩笑。
但没想到,一看到这幅画,她的那情思,那懵懂的少女春心,又钻了出来。
沈鹤之就像是皓月清风,看得到『摸』不到,她拼命的垫着脚朝他够,却始终离得很远。等到她觉得能与他比肩之时,再抬头,他依旧在那够不着的天际。
或许有一日,乌云闭月,她见不到她的月亮了,她便以为自己是放下了,忘记了。
等到乌云散,再次得见月光之时,她才发,即便月光黯淡,清风逝,她也依旧会沐浴着月光,垫着脚尖朝他伸出手。
秦欢看着眼前展开的画卷,呼吸停滞了半刻,手指轻轻地覆了上,甚至忘了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直到里屋传来道冷厉的音:“谁在外面。”
秦欢动一僵,那瞬间好似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呼吸都断了,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赶紧逃。
他有没有看见她一脸痴态的模?他是不是发她还在偷偷爱慕他?
该死的荣安,竟然骗她,不是好了沈鹤之不在吗!他,他怎么会在里面的。
秦欢想要装没人的,不话糊弄过,显然里面的人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进来替我敷『药』。”
又是那熟悉的『药』香,这让秦欢打算要走的动停了,她紧张地咽了咽水。
怎么沈鹤之好似不知道来的是她,这难道不是他们两串通的计谋?舅舅真的受伤了?
“还不快进来。”
秦欢的手指轻轻地颤,捏了捏手心,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上个『药』,若是舅舅真的受伤了,她为他上『药』,也是理所应当的。
绝对不能『露』怯,绝对不能被发她的心思。
在沈鹤之不耐的音再次传出前,她抱着怀里的卷宗,挪着小步绕过了屏风。
后看见了上本身赤/『裸』,趴在床榻上的沈鹤之。
他的后背伤痕累累,甚至有个拇指大的血就在右肩处,伤痕有新有旧,交叠在一起尤为可怖。
秦欢顿时傻眼了,在她的记忆里,沈鹤之是无所不能的,他就像神只一般,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他怎可能会受伤呢?
沈鹤之趴伏在床上,根本就没意识到来的是谁,只听他轻嘶了。
这是秦欢头次清楚的认识到,他不是神,他非是无所不能的。他会受伤会流血,也会病会老会死,他和所有的普通人一,却又不一。
沈鹤之没感觉到动静,淡淡地出提醒:“『药』在桌上。”
脚步才重新响起,由远及近,他感觉到有人坐在床畔,阴影将他的背笼罩,温热细滑的手指,缓慢轻柔地落在了他的背上。
沈鹤之闭着眼偶尔发出几闷哼,但很快他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这个上『药』的手法和力道不太对。
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用劲,没吃饭?”
身后的人,这才绷不住闷闷的嗯了,是没吃饭,一大早就赶来了城里,只吃了几块花生糖,可不就是什么都没吃吗。
这嗯,明显的让沈鹤之身一僵,秦欢的手指明明只是搭在他的背上,可不知怎么的,她好像能感觉到刻,他的心跳得无比的快。
沈鹤之愣了半刻,才迟疑地回头,果然看见了捧着膏『药』,坐在床畔的秦欢。
她面『色』如常,唯有眼眶有些红,手指上沾着膏『药』,看上有些狼狈,又有些不安。
“阿妧?怎么是你。”沈鹤之的音不似往常那清冷,甚至有些低哑,他漂亮的眉峰紧皱,等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便撑着手掌要坐起来。
他毫无预兆的撑手坐起,让秦欢根本无法躲避,眼睁睁的看到了他胸前同斑驳的伤痕,以及被她所忽略的肌肤。
沈鹤之时常在外奔波,自然不如常在家窝着的纨绔公们细皮嫩肉,但也不像日日『操』练的将士那般魁梧,正好是介于两者之间的紧实有力。
方才秦欢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他的伤上,直到这一刻才猛地醒悟,他没穿上衣!
她看到了,该看不该看的,全都看到了!
秦欢自小就被沈鹤之养在深闺中,被保护的很好,之前她也只是在话本上偷看了几眼,知道男女有,但从未如直白又近距离的看到过。
她这辈做的最为胆大的事情,就是喝了酒诱『惑』沈鹤之,那也是诱『惑』未遂,况且那会她只知道硬着头皮撞南墙,哪想过什么男女之事。
直到在,她才知道,原来男是这的。
她一张脸涨的通红,傻愣愣的看了许久,才猛地站起,立即转身闭上了眼。
“我,我没看见。”
这余的解释,简直就是欲盖弥彰,显得她蠢得不能再蠢。
沈鹤之坐起的突然,好似是扯到了身上的伤,下意识的嘶了一,音落在秦欢的耳里,她赶紧又扭头回看他,“舅舅?”
结果再次直面了他满是伤痕的胸膛,她咬着牙才强『逼』着自己没有侧过脸。
不就是看个身吗,没啥好害羞的!
“没事,都是旧伤了。”后看见了秦欢放在身侧的东西,才恍然,“你昨日落了东西在这,我本是想给你送过的,但有些事耽搁了,你即是来拿,就剩得我再跑一趟。”
也不知是不是秦欢的错觉,好似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的怅然和失落。
沈鹤之以为她是特意来找他的吗?
“这都是下人该干的事,快放下,一会我让下人进来擦。”沈鹤之没有半句要留她的意思,许是觉得她红着脸不敢看,有些不妥,还扯过了身旁的衣服要遮上。
却忘了身上还擦了伤『药』,刻穿衣服,岂不是全都蹭到了衣服上。
沈鹤之的衣服才刚要披上,就有一只细白的手扯住了他的衣服,磕磕巴巴道:“『药』,『药』没干。”
他愣了下,才轻笑了,“屋里闷,我让同福送你出。”
秦欢规规矩矩的收着手站着,眼观鼻鼻观心,明明他话的正和她的心意,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些许不痛快。
就这么急着赶她走?昨日不好要带她回京的?
沈鹤之见她没动,以为她没听清,又问了句:“阿妧?”
屋外的雨下得很大,淅淅沥沥的,几乎覆盖了他们话的音。
沈鹤之看着眼前乖巧站着的小姑娘,垂着头慢慢地开道:“我替舅舅上了『药』,再走。”
闻言,他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向上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