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
前世钟月荷明里暗里对她炫耀过,闻人决待她有多么特别,他每次从北关回来时,会给她带漠北集市上的新奇物件,他亲自指点过她的拳法,他爱喝她煮的茶,他最喜欢她做的菜。
起先沈宜安不以为意,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闻人决不喜欢她,她早就知道了。但渐渐地,钟月荷说得次数越来越多,她无意识地就将这些全都记在了心里。
原来他喜欢的女子是这个样子的,擅厨艺、懂拳脚功夫、会烹茶、崇拜他,一切都听他的。
也是不知何时开始,再从钟月荷嘴里听见闻人决的名字,她的心开始微微刺疼,好像忽然从肉里生出一根刺,不去碰它,就可以假装不存在,一旦触碰,就痛痒难耐。
夜风轻轻拂在沈宜安脸上,她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这里偷听他们说话,虽说她不是故意的,可就是心里觉得别扭。
钟月荷还在卑微地求他:“表哥,我向你保证,我会老老实实的,绝对不去招惹你心爱的女子。”
闻人决心爱的女子?是谁呢?
沈宜安自嘲一笑,看来这位钟姑娘竟是误会闻人决喜欢她,简直荒谬至极。她难道不知,闻人决失忆了吗?
因为失忆,他将过往全部遗忘,因为叫出了她的名字,就一心以为她才是他心中挚爱。
站在钟月荷的角度,心爱的人将她忘了个干净,独独对从前讨厌的女子大献殷勤,倒真是有些可怜。
若是闻人决日后恢复记忆了,想起他曾伤害过自己一心恋慕的表妹,怕是会后悔莫及吧。
沈宜安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确实不像话,她挪动了一下站的僵硬的双脚,转身便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小将军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需尽快找到才好。
她走路很轻,闻人决却还是听见了,眼光瞥见那抹纤细的身影,他神色更冷,对着起身还要抓他手臂的女子,彻底没了耐心。
“再多说一个字,你试试看?”
闻人决此刻的眼神像极了那次用刀抵住她脖子的时候,钟月荷狠狠地打了个哆嗦,颤抖着缩回了手。
她想这一次算是完了,彻底得罪了表哥,回去又不知该如何与她母亲交代。
闻人决不再理会她,径直朝沈宜安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只见她站在院墙边不远处的小路上,一动不动盯着前方。
“在看什么?”闻人决走到她背后。
沈宜安倏然一惊,转身时不小心撞进他怀里,闻人决伸手一揽她的纤腰,将人稳住:“你慌什么?”
沈宜安想起自己刚才偷听了他与钟月荷说话,脸色有些不自然道:“没什么,我在找……”
一声小将军差点脱口而出,她忘了,她平日里都是叫闻人决将军的,万一他误会她在骂他该怎么办?
“找什么?”闻人决微微挑眉。
沈宜安正想说点什么含混过去,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小将军,你在哪,快点出来。”
闻人决皱了皱眉,刚想回头就被怀里的女子扯住了衣襟。
沈宜安耳朵通红,小声说道:“不是,将军听错了。”
就在这时,莲香提着一盏灯走过来,专往黑暗处照,又一次大声唤道:“小将军。”
灯光晃到了闻人决的脸,他黑眸闪过一抹了然,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公主,你如何解释这个名字?”
沈宜安庆幸天正黑着,不然闻人决一定会看到,她的双颊、耳朵,脖子一点一点染上红晕。
她给狼犬取这个名字,只是想私下里叫着好玩,谁知莲香竟也傻傻地跟着叫,可害苦她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沈宜安解释道:“我并非在骂将军是……”
她没有把那个字说出来,闻人决笑了一声替她接上:“没有骂我是狗的意思?”
沈宜安默然低下了头。
闻人决怕将人逗得狠了,她又不理他,于是笑道:“算了,你想叫什么都行。”
他俯首贴近她耳朵,轻声问道:“公主这么叫它的时候,可会想起我?”
沈宜安心慌意乱地抬头,将面前的男人推远了几分,正不知如何回答,只听身后不远处的院墙边上响起草叶摩擦的沙沙声。
一只黑色的狗头钻了出来,两只黑亮的大眼睛在夜色下闪着幽光。
莲香提着灯走过来,着急道:“小将军,你野去哪里了?”
沈宜安一听这个名字便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一声,可惜莲香没能明白,还在一口一个小将军斥责狼犬。
闻人决倒是没有生气,他放开沈宜安,朝狼犬钻出来的地方走去,拨开墙边茂盛的草叶,只见那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狗洞,大小可以让一只狼犬自由进出,但也能通过一个身材瘦小的人。
他站在那里眉头紧皱,这道墙隔着外院,离得不远便是都督府的下人房。
沈宜安见他站在那里不动,便问道:“这狗洞有什么问题吗?”
闻人决没有回答,拍拍狼犬的头,问道:“它可有什么异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