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虐杀的女子，倘若并非死于乱世，而是和芙蓉娘子差不多的年代，那多半就在长平代称为“后巷”的地方。
死状那么惨，死前肯定经历了一些奇怪的，被窦礼归类为“小术”的仪式。
只有后巷那种灰色地带才能瞒住那么多。
“所以有余曦帮助的前提下，我有一个提议。”林朝华用多出来的人生经验轻松的主导了话题，“我准备委托你们把我卖了看看。”
窦琥失手将卫祺才倒好不久的茶水茶杯连着茶壶一起扫到了地面上。
卫祺僵直在座位上，近乎喃喃的瞪圆了眼睛，“卖……卖哪儿？”
“后巷。”林朝华道，“你们知道后巷的话，大概也就打听过了，后巷走在律法边缘，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看守确实极严，前后进出都会被人盯紧。有‘异常’的人进去，根本看不到什么。”
所以一开始，林朝华想的都是先打探宝华楼。
但有帮手就不一样了。
就算后巷的幕后和晋国公的事情没关系，积累了经验也好说之后的事。
至于说安不安全？
类似的地方她又不是没去过。
身为女子，她舅公最是担心她被那些阴暗手段谋算，早就带她体验过了——当初她娘也一样去领会过。
任何事情，只有知道了，才好防范。
“但是，但是……”卫祺看了一眼窦琥，实话实说，“我觉得青蝉更可能把自己卖了……”
窦琥反应过来，仗着身高优势，咬牙切齿的按着卫祺的脑袋，把他的脑袋往满是茶水的桌上按。
卫祺坚持的说道，“我，我也做不来啊……”
林朝华看看窦琥那张耿直的脸……
“余曦，越王世子那张看了就知道在想什么的脸，还有救吗？”
一直沉默的慕余曦忍不住“嗤”的笑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幻术能骗过人，就是因为眼神表情都十分自然。”
“慕娘子的提升挺大啊。”窦琥转移话题。
慕余曦又低下头去，“多亏了林娘子。”
林朝华道，“不是亏了我，我家那些身有残疾，不易在外谋生的巾帼军老兵，也不会因为我而尽心教导你。是你自己得她们眼缘。”
顿了顿，林朝华将话题转回去，“那这事儿多半又只好再说了。”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些挫败——为什么自己想要搞事，都会遇到各种障碍。
比如才让安阳公主修炼，转头就要提醒她心魔的风险。
真是太难了。
窦琥松了口气，看着林朝华惋惜的模样却又不由得腹诽——难怪需要法器保命。这也太会作死了吧？
卫祺则道，“其实，林二娘子你之前说得也没错，我们也是因为那晚上的事，想要自己调查。只是我们初入长平，人生地不熟。又有许多眼睛盯着，做事也不方便……”
窦琥惊讶的转过头去看忧郁又腼腆，从来都不喜欢交朋友的竹马——为什么你要说这些！
但是，比起卖去后巷那一类的委托……
傍晚时分，林朝华和慕余曦都是一副下仆随从的打扮。
分别跟在同样改换了形貌，化作“容貌不出众的外来富贵公子”的窦琥卫祺身后，做跟班。
林朝华走过江湖，男童的装扮司空见惯。
慕余曦在乡下长大，本就没学过各种礼仪规矩，还自小就是野丫头。
哪怕保留了行为举止并不会被幻术改变，仅仅是遮掩了容貌和女性特征。看起来也是毫无违和感。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林朝华想，能直接到宝华楼打探也是好的。
结果他们找了地方下车，还没走进永康坊呢，窦琥两人就现在前面停了步。
也不只是他们，周围已经围了好些人在看热闹。
林朝华顿时忘了侍从的本分，主动走上前……嗯，为“郎君”开路。
结果刚看到人群之中被围观的对象，也愣住了。
……这这这，这是干嘛？放开那个少年冲着我来啊！
被围观的少年正是林朝华最近压根儿就不想看见的夏钰。
他正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
在他的袍子下面，一只黑白配色短尾巴的毛绒绒正紧紧的抱着他的小腿不松爪。一个中年男人想要把这只毛绒绒拔下来，却又不敢太用力怕伤了贵人。
局面因此僵持。
还有一个人在旁边解释，这只是花熊幼崽，平日里并不伤人也没有伤人的能力。这是不知道怎么跑了出来……
是不是真的没有伤人的能力？
看看夏钰那被划成布条装的外袍下摆，实在让人难以苟同。
林朝华倒是很赞同无害论的，心中却也一样愤愤：她不算毛绒控，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照顾宠物。前后两辈子都是。
但对眼前的这种动物，也总是有不同感情的。
以前游历江湖的时候，也见过野生的。
可野生的明明都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