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反问:“可在我看来,是她以自身为饵,引你步步上钩。”
仁身形一顿,停下脚步。
身畔的女人先行一步,踏出泥泞的地面,她仿佛浑然不觉仁的情绪变化,只是对着沉默的武士温顺开口:“大人,盗匪的营地就在前方。”
面具之下,仁的唇角紧绷。
“不要再重蹈黄金寺的覆辙,”他握紧腰间的刀柄,出言提醒,“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出手相救。”
“我知道,大人。”
松感激地回答:“这一路上,有三条夫人的人负责护卫,我原路折返,不会有问题。”
仁没有说话。
站在他面前的松,依然娇小瘦弱,乖顺着低着头,放下的衣摆遮住了沾染泥水的白皙皮肤,那还不及仁手掌宽的脚踝也由简朴的布料所掩盖。
她很聪明,聪明到只身前往沼泽地依然毫发无伤,聪明到察觉出盗匪的奸计,会转身利用偶遇的武士报复给予她虚假希望的叛徒。
仁并不因她的利用而恼怒,他更怕有其他如松一样报以希望的人,抱着希望前去,却没有及时察觉出那是陷阱。
“离不开这里,”他问,“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松愣了愣。
连仁自己在出言后也有些惊讶:萍水相逢,她去哪里,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或许会北上,”她回应,“我的亲人,过去在北方有朋友。”
仁点了点头。
“那大人您——”
“你该返程了。”
松笑了笑,并没有因为仁的打断而畏惧或者恼怒。
“请原谅我的僭越,大人。”
瘦弱的女人,再次拎起了衣摆。
那双极细的脚踝再次落入仁的视野,松轻盈前行,拉近了与仁的距离。赤()裸的双脚微微掂了掂,松抬起手,左臂小心翼翼地悬在半空。
仁没有动。
而后她柔软的指腹落于面具与皮肤交接的边沿,细微的按压感透过面具传递到仁的皮肤,却没有任何温度。隔着扣于面孔的金属,仁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冰冷。
松温柔地为仁擦去了飞溅到面具上的泥水。
“也许是我错了,大人,”她说,“你与那名持弓的女人都善于用箭,互在彀中、未分胜负,怎能轻易判断谁是猎手、谁是猎物?”
仁目送她离开。
瘦弱的身影再次踏入泥地中,不堪一握的脚踝支撑着她的躯体前行,白皙的肌肤很快就为泥水彻底覆盖。仁的肌肤上还残留着她间接接触的幻觉,那个位置隐隐发烫。
他看到了她的手,当她用指腹擦去飞溅指面具的泥水,女人掌心中的茧尽收眼底。
那是常年持弓的人才会拥有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