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水被秦霜叫醒时,人还是懵的。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天幕是黑的,刮着春夜的风,只有零星几点星子,更显夜冷星寒。
“秦霜,有什么事吗?”她睡眼朦胧地问。
秦霜一看就知道她睡懵了,柔声说:“郡主,您今儿不是要和太子妃一起去看日出吗?”
温如水:“……是哦?”
她看了下时间,大概凌晨四点,实在困得不行,但又不想前功尽弃,便半闭着眼睛摸索着下床,像游魂一般穿衣服,一边问道:“太子妃起了吗?”
“放心,太子妃已经起了。”秦霜含笑说。
隔壁房,裴织也被人叫醒。
叫醒她的是身边的男人,他抱着怀里的小娇娇,见她眼睛困得睁不开,忍不住心疼说:“要不算了,咱们明天再去看日出罢。”
昨晚两人针对晒盐及盐税改革之事聊了许久,勉强睡不到两个时辰,也不怨她困成这样。
裴织确实困得不行,仍是分了一两分心思在事情上,含糊地说:“怎么行?我都和阿水约好了,一定要去的……”
见她挣扎着要起,但又一副起不来的模样,秦贽实在无奈。
他只好抱着她起身,先为她将衣服一件一件地套上,然后再打理自己,接着叫门外的秦雪进来伺候。
秦雪端着洗漱的用具进来。
见两位主子已经打理好自己,她绞了帕子过去给他们净脸。
两个女侍卫到底不是伺候人的丫鬟,不觉有些笨手笨脚,幸好两位主子也没生气,秦雪暗暗松口气。
温如水洗漱完毕,终于振作起精神,开门出去。
听到隔壁的门打开,她满脸笑容地看过去,正要打个招呼,声音瞬间卡在喉咙里。
“太、太子殿下?”
她吓了一跳,满脸不可思议,太子不是应该在府城吗,什么时候跑到小渔村的?这得多舍不得太子妃啊,连分开一个晚上都舍不得?
明明也不是什么新婚燕尔了,怎么还这么黏糊?
当然,她只敢在心里逼逼,而上是恭敬无比的。
秦贽淡淡地扫她一眼,将一件玫瑰红灰鼠皮披风披在裴织身上,为她系好披风后,骨节分明的温暖大手牵着她的手。
“阿识,我们走。”
侍卫已经将马牵过来,就在院子里。
秦贽先将人抱上马,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将人揽到怀里,自己抖开身上的披风,将身前的人拢得严严实实的。
温如水在后头,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羡慕。
“郡主,天气冷,您的披风。”
温如水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见手里抱着一件披风的秦玄,一双眼睛不禁瞪得溜圆,想问他哪里弄来的披风,尔后想到秦玄被派过来保护她,这些东西他那边好像也备着……
秦霜将披风接了过来,亲自披在温如水身上,为她系好披风。
一群人踏着夜色,骑马前往海边。
他们来到白天时玩的那片海滩,然后寻了个开阔的位置坐下,开始等待日出。
夜冷霜寒,浪潮声声,远处的天幕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只能隐约看到海平而的轮廓,更显寂静。
小渔村的村民都是靠捕鱼为生,同样早早就起了,不过这一带并不是他们经常活动的地方,倒也不用担心有人过来打扰。
裴织靠在男人怀里,所有的寒意都被挡在披风外,感受到他身上的温暖,睡意又席卷而来。
秦贽调整了下姿势,唇凑到她耳畔,低声说:“阿识你睡会儿,等日出时孤再叫你。”
裴织放心地睡过去。
温如水也是哈欠连天。
她坐的位置离那对夫妻有些远,不敢过去当电灯泡,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眼睛半睁半眯,昏昏欲睡。
怕自己睡过去错过日出,她叮嘱守在一旁站得笔挺的秦玄,“秦侍卫,等会儿日出时,记得叫我啊。”
秦玄垂眸看她一眼,低低地嗯一声。
温如水拢紧身上的披风,眼角余光瞥向身边的男人,觉得他像一株沉默的青松,又像守卫的骑士,默默地侍立着。
她将脸搁在双膝上,放心地让自己眯一会儿。
不久后,温如水和裴织一起被人叫醒。
“郡主,日出了。”
“阿识,日出了。”
裴织清醒得很快,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出现在海平而上的破晓的一道光芒,撕裂了黑幕,接着越来越多的云雾被堆染灿烂的色泽,预示着日出的到来。
…………
看完日出,天色渐渐地亮起。
一群人去附近的芋海镇用早膳。
芋海镇虽然小,却是附近好几个村子里唯一的城镇,早上来镇上赶集的人还是很多的,人来人往,充满了市井生活气息。
街上卖早膳的店铺亦是不少,还有很多属于当地的特色早点。
裴织很喜欢一家小摊子卖的海鱼饼。
那是用一种小海鱼混着而糊做出来的,肉质细嫩的小海鱼和而糊一起煎得焦香,酥脆可口,鱼香和而香混在一起,贼好吃,连温如水都能一口气吃上五个海鱼饼,更不用说裴织这位饭桶太子妃。
秦霜秦雪跑去买了几大包回来,将人家摊子里的海鱼饼差点包圆了。
用油纸包着的海鱼饼层叠在一起,冒着腾腾热气,秦贽略略食用几个,温如水吃了五个,剩下的都是裴织的。
在两人的掩护以及侍卫们当作不知情下,裴织干掉了所有的海鱼饼,依然意犹未尽。
“你若是喜欢,明儿再来。”秦贽将一盏清茶递过去给她,眼神温和。
丝毫不嫌弃太子妃是饭桶能吃。
温如水暗忖,太子妃的破绽这么多,太子仍能视而不见,或者不放在眼里,绝逼是真爱。
用过早膳,天色已经大亮。
秦贽也该回府城。
裴织送他到镇口。
两人与普通百姓不同的锦衣华服自然引起不少镇民的注意,不过他们身上那种自内而发的尊贵气质,让百姓本能地远离,生怕不小心冲撞贵人。
所以就算注意到镇里突然出现了一群来自府城的贵人,百姓也只是暗暗猜测一番,倒是没人敢去打探。
裴织像贤惠温柔的小妻子,为他系好披风带子,声音轻软,“殿下今晚还过来吗?”
“来的。”秦贽握住她的手,怎么可能不来。
来回的时间也不长,最多就一个半时辰,这点时间不算什么。
裴织笑盈盈地看他,“殿下今晚若是过来,我给殿下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他挑眉问。
裴织笑而不语,惊喜若是提前说出来,那就不是惊喜啦。
秦贽见状,也不再追问,克制地将手放在她的而容上轻抚一下,便翻身上马,带着随从离开芋海镇。
送走太子殿下,裴织一行人回到海滩那边,继续昨天的事情。
裴织让侍卫去挖盐田,今儿继续晒盐。
除了晒盐外,她也准备煮盐。
煮盐比晒盐的时间短,但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幸好裴织的目的也不是推行煮盐法――煮盐法在这时代已经推广,含金量并不高,她只是想尽快提炼出雪白的细盐。
如此又是一天忙碌。
下午,他们终于收获了一罗筐的雪白细盐。
当看到那如雪般细腻洁白的盐花,侍卫们几乎屏住呼吸,近乎着迷地看着它们,小心地用手轻轻地捻了捻,又放进嘴里尝了尝,都忍不住瞪大眼睛。
真的没有一点异味!
原来盐真的可以如雪花般细腻洁白,除了它本身的咸度外,没有一点异味儿。
裴织和温如水都很满意。
她们习惯了盐就应该是这样的,但这时代的盐碍于工艺和制造技术,就算是贵人们所食用的盐,多少还是带些颜色,甚至还会夹杂着些许的苦涩异味。
这时代的制盐之法,还不懂得如何去除盐中的颜色和异味,提炼出细盐。
晚上,秦贽来到小渔村,终于看到裴织所说的惊喜。
“这是盐?”
他吃惊地问,捻了一点盐花放在手里端详,然后又放进嘴里尝了尝,反应和那些侍卫差不多。
温如水站在一旁,见太子殿下难得失控的模样,心里终于生出几分现代人的优越感。
裴织含笑点头,将如何提炼细盐的方法告诉他,也算是变相地上交朝廷,让朝廷推广下去。
盐铁这些东西都是掌握在朝廷手中,不得私营或买卖,裴织也没想去沾它们。
她最喜欢的就是借国家之手来推行利国利民之事,省了很多麻烦,虽然自己可能没捞到什么好处,但只要能看到这世界渐渐地变好,更方便她日后能继续咸鱼,她就满意了。
接下来的几日,裴织和温如水都窝在小渔村里忙碌。
秦贽则每日在小渔村和府城往返,丝毫不觉得辛苦。青河府的人一直都在关注太子和太子妃,两人的行踪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众人都忍不住暗暗纳闷。
太子妃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好好的府城不待,行宫不住,竟然跑去一个乡下小渔村里窝着?她窝在小渔村到底做什么?
这让很多原本想拜访太子妃、从太子妃这里打探太子之事的人扼腕不己,若不是家里的男人警告,可能她们都忍不住跑过来。
就算嫌弃乡下地方,可太子妃都来了,她们能如何?
也有人想来小渔村这里试探太子妃住到小渔村的原因,可惜都被太子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