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早亡,若不是?我们安家好心资助你,你凭什么可以去?金陵学院就读?金陵书院,一年光束脩就近百两银子,你读书近十年,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们家的?”
“还有?你母亲的药钱,若非我娘好心,你母亲还能好好活到今日??齐慕青,这些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你,你…”齐慕青涨红了脸,却?也不能反驳。
他接受安家资助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安家的钱满是?铜臭味,玷污了他这书香门第的清正之气。
在金陵的时候,他的开销也不小?,不过那时候他总觉得这些钱是?用自己的尊严换回来的,花起来就更是?赌气一般的大手大脚。
退婚之后,他有?些心虚,一直没有?回秦州,安掌柜和他也再没有?交集。
时间一长,他自然?就把这事给忘了。
当?然?是?不小?心忘了,还是?自己不愿意想?起来,那就见仁见智了。
眼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戳破此事,他只觉得又羞又恼,更觉得安心是?在故意为难于他。
“无知妇人,只会花言巧语。”齐慕青转过身去?,就要回车厢离开。
“慢着。”谢东池喊住了对?方。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夫人有?任何说的不对?的地方吗?谈何花言巧语。倒是?你,身为读书人,忘恩负义在先,背信弃义在后,不思?反省,反而倒打一耙,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去?了?”谢东池火力全开,全然?不顾对?方越来越黑的脸色。
“我好歹也是?堂堂举人,你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狂徒,居然?敢这么说我?”齐慕青看着谢东池穿着简单,连身长袍都没有?,还以为对?方不过是?个普通书生,当?即准备以势压人。
“君子怀刑,小?人怀惠。你不思?己过,反而想?着以势压人。像你这般人品,若是?真的入朝为官,那才是?对?百姓不负责。”
齐慕青越发羞恼,他本就不是?那种唾面自干,忍辱负重的性格。甚至因为此前没吃过什么大苦头,导致城府不够深,脸上压根藏不住事。
若他真的有?脑子,也不至于考上举人之后立马退婚,留下了这么大一个把柄。换成稍有?心计的人,大不了拖着不成婚,男子等得,女子未必等得。过个三五年,到时候,恐怕就是?安家求着他解除婚约了。
所以,这样一个喜怒都摆在脸上的人,自然?忍受不了谢东池在他眼中极为冒犯的话,抢过车夫手里的鞭子就要抽过去?。但谢东池虽然?算不上什么武林高?手,跟他这种四体不勤的书生比起来,身手还是?过得去?的。
只见谢东池单手捉住了对?方抽过来的鞭子,顺着鞭子一拉,齐慕青直接摔下了马车。看他四肢着地的样子,一旁看热闹的小?孩子当?即笑着说:“看哪,大□□。这里有?只大□□。”
看他今天穿的黄色长衫,别说还真有?点像。
“把他抓起来,送到官府去?。他一个平民?,竟然?敢袭击我,我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齐慕青被他的妻子扶起,狼狈之下就更气愤。
“袭击你?不是?你先动的手吗?”谢东池脸上并未出现他想?看到的慌张和害怕,不过齐慕青只觉得他在虚张声势。
“那你给我听好了,就凭我是?举人,你是?个白?身,我就算让官府把你抓起来,那也是?你应得的。”齐慕青神色狠戾,再也没有?了一开始伪装的温和儒雅。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个白?身呢?万一我不是?呢?”谢东池有?几分好奇。
“不是??你穿成这样子,都能去?讨饭了,还能是?当?官的不成?”齐慕青本身就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哪怕打肿脸也要充胖子。在他的认知里,读书人就要穿长袍,当?官的更是?要绫罗绸缎,不然?为什么要读书?为什么要做官?
谢东池听了他的回答,忍不住失笑。
人群外的谢北章发现谢东池被一个坏人欺负,忍不住要冲进去?,却?被霍城拦住。
只见霍城冲他眨了眨眼,然?后伸手整整衣服,轻咳一声,走了过去?:“谢大人,你怎么在此处?”
谢东池看穿了他那浮夸的演技,也一本正经地应和:“本官和夫人途径此地,在体查民?情。霍大人又是?为何来此?”
“我听闻城外有?山匪作乱,特地带了兵马来剿匪。”
“黑沙寨?”
“嗯,黑沙寨!”
齐慕青看着霍城高?大威猛的样子,穿着盔甲,就连身后跟的兵马都透露出一股肃杀之气。这样的人说他不是?朝廷武将,谁都不信。
刚刚他怎么称呼来着,谢大人?
安心居然?真的嫁了一个当?官的?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齐慕青心乱了,怎么也不愿接受现实。但是?现实就摆在眼前,他确实干了件蠢事。还没入京,就已经树敌。从此都得胆战心惊,会一直担心对?方会不会为难他,然?后变成一只惊弓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