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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79章(1 / 2)


“植之,你把我放在这,你赶紧回去吧,难道你就不管你爹生死,不管你傅氏家族的存亡了吗?”

豆蔻双手双腿被束,只能靠在床边,对他诱以利弊道。

“你失踪失职那么久,皇上定?然怪罪的,太子不会来救我的,那信上他不是那么说吗?你的愿望不会如愿的,皇后他们也是,但?是,你得保住你的家族。”

傅珞灵和她一起待在这里,但?依旧是有办法和?朝廷那边保持联络的。

穿过这座山后,就有一片全是水域的河川,那里没有灾民聚集,他可以放心地将这些年养在院中的鸽子放飞,而不用担心中途被人掷下来当食物。

鸽子带着他的信笺会交给一个人,这个人就负责同太子联系,再把太子的信或者反馈送还给他。

每次傅珞灵带着携带信笺回来的鸽子,不会立马拆了看,而是会急急赶回来,直到看见她没有逃跑,才安心下来在她面前阅信,有时候他还会将?信的内容读给她听。

那天豆蔻挣脱了天珠绳没有立马逃跑,而是搜了房中的笔墨,用酷似哥哥的字迹,写了一封信。

在下一回傅珞灵带了信鸽回来,豆蔻便故作激动撞在了他身上,将?他的信笺换了。

换成了一封太子斩钉截铁不肯妥协的信笺。

傅珞灵失去了继续僵持下去的信心,而事实上太子也只是表面上顺从他,其实一早已经悄悄加紧制造狙击众人的事情了。

“爹他...会怪我?可我明明...在为傅家努力了啊...”

眼前的傅珞灵似乎被她说动了似的,眼神有一瞬的疑惑,开始变得纠结、彷徨和?不知所措。

说实话的,太子那封信确实让他一瞬间失去了把控力,心智开始渐渐崩溃。

傅珞灵真正崩溃是在傅氏家族逼他交出豆蔻的那天。

这段时日以来,灾区这边其实一直不很太平,每到雨季雨水泛滥前,傅珞灵会把她抱着翻过山,由他一早准备好的车马暂时远离这座建在深山的院子。

虽然这处院子地势高,不会遭遇水难,但?傅珞灵为以防万一,还是会暂时带她远离,等过了这一阵再回来。

眼看着天气潮闷,即将又到了发水的季节。

豆蔻在心里苦涩地想着,似乎差不多就是泰宏三十年,上辈子命定的冲刷掉一切生还可能大洪水发的那一年了。

她和哥哥音信全无几乎两年了。她不知道这两年来外头究竟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改变。

傅珞灵抱着她准备坐上车马之际,一辆熟悉的车子突然追了上来,以疯狂的速度拦截了他们。

豆蔻双手被缚没能掀帘去看,却在傅珞灵下车的一瞬,从微微翩起的帘帐看见了车驾之上,驾着马的那人的轮廓。

无论是那英挺霸气的身姿,还是桀骜深邃的轮廓,都让豆蔻的额角血液呼啸着快将涨破而出。

是太子!是她哥哥!

她突然想起来要喊,但?发现口中被塞了软布。傅珞灵每回带她出去,为了以防她出声惹人注意,一般都会将?她的嘴堵上。

豆蔻只能流着泪抖动着不停发出呜咽的声音,车外打斗声成片,似乎又陆陆续续多了不少加入的人。

喧嚣声中,豆蔻突然听见了一声低吼着而让她心里安稳的声音,一瞬间让她止了泪。

“知道了!豆蔻,你的骨头哥哥没扔!”

豆蔻泪眼婆娑的同?时也愣住了。

刚才车马被截停下来之前?,她不过在心里想念了哥哥一下,然后又想起被掳拐之前?,哥哥因为不满意她和自己亲密完就要搂自己的骨头转过一边睡,所以假意说她的骨头变坏要扔了,让她抱着他臂睡的情景。

然后,她在心里惆怅了一句:不知道哥哥是否已经把骨头扔了。

身后一阵剑风扫过,拂得她头发乱飞,她坐的车厢就被人用剑划成了两半,她一下子就坐在了露天里。

车子这头,是黑压压的大军围境一般的厢军。傅珞灵他爹傅中书以及傅氏的族人站在厢军那边。

车子的另外一头,被厢军包围着的,是太子谢元祐以及一队他的护卫兵,国舅窦正荣手里的剑正抵着谢元祐的咽喉,似乎只那么往前?一步,就能割破他喉咙了。而谢元祐凤目微眯,正一瞬不瞬盯紧着她的方向,眼神深沉,丝毫没有在意咽喉间的利刃一般。

“太子,你命相刑克,皇上于祈福典礼上遭刺后下落不明,你此等命格之人登位恐怕难以让大梁信服。皇后娘娘临夜决定忍痛废黜你的储君之位,请太子立马交回玺印,不然,恐臣要对你不敬了!”窦正荣的每一个字都咬着后槽牙说,眼里早已对这个太子迸射出仇恨之火。

这段时日来,他与小窦氏联手设局谋陷过太子无数回,可每一回又尽是被太子以巧妙的方式化解了。

就像是祈福典礼上的这场刺杀,本来是为诬陷太子殿下而设的,所有关窍都设计周密了,谁料到皇上却在刺杀途中离奇消失,而且事后太子竟然将证据撇得干干净净,半点腥臊不沾。

窦正荣和小窦氏都着急了,才只好一路追赶以来,想着以太子命格一说强行掰倒他。

而另一方,一同?前?来援助的厢军中,还将?傅氏的族人一并带来了。

傅中书以及傅氏的一众族人都在给傅珞灵加压着。

“植之,如今天下皆知,你手里的女子是名祸害天下的妖女,只要把她送出去献祭,才能平息这些年灾祸连连的大洪水,你还是将她交出来给我们吧。”

傅珞灵眼神木着,眼睛不时地扫向族人,不时又转回来看豆蔻。

有些傅氏族人里拿着的,豆蔻甚至看见了一些只在书中看过文字描述的刑具,她不经意看一眼后眼睛都惊愕得瞪大了。

双头对称有锯齿状物的螺旋物是腕骨粉碎器,双手被固定在两端的锯齿状夹中,刑具的间隙会不断地缩小,直到犯人双手的骨头承受不住压力?而硬生生压断。

叉子一样的铁具是肉钳,两尖端的地方是用来刺入犯人的皮肉之间,以致犯人一行一举都会扯动皮肉疼得鲜血淋漓,铁具底下镂空还可以装入热碳,使陷入皮肉的尖端烙肉。

还有一些看了都忍不住打颤的,放血的、刨空内脏的、扒皮拆骨的...

那些人,难不成是想将她宰杀了,放干血,再烹成好几盘才端出去祭天吗?豆蔻青着脸想。

“植之,你若是不答应...不答应的话...傅氏的族人,传承家族的画堂,真的...真的就完了!!”傅中书着急得汗都冒了出来,明里暗里地对他暗示起来。

傅珞灵抿了抿唇。

自幼他就离开母亲膝下,养在父亲院里,被日夜近乎填充灌注式教导着一些君子之理,身为家族顶梁柱,应该如何一言一行,还有家族画堂传承的意义。

傅氏在前朝时期本是兴旺的大族,有他们傅氏一族的骄傲,画堂虽说已经被毁,但?只要族人在,就有传承下去的希望。

这些也是他自幼父亲将?他抱在膝边就同?他提的。

傅珞灵的身子微微颤抖,他不知该倾向哪一边。

“你...你爱过我吗?”最后,傅珞灵近乎求助一般的眸子看向豆蔻。

那一刻她看出了他两辈子都未曾真正明晰过的疑惑。

豆蔻口中说不出话,但?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便看见傅珞灵眸里彻底恢复了清明,但?瞬即他又归于黯然,默默地走向他的族人那方,绕过那些骇目的刑具,走到了刑具后方,默默地转过身不再看那些刑具。

“好孩子,你今日的牺牲会值得的,傅氏后族会感念你的!”傅氏的其中一个长老拄着拐杖欣慰道。

看着傅珞灵漠然且义无反顾的背影,反倒一瞬间让豆蔻无比清晰地忆起了上辈子大洪水发最后一刻,他率着大部分人离去的背影,也是如现在这般麻木,不带一丝温度。

“傅珞灵你这个孬种!!”谢元祐把臂一横,立即便将?执剑横在他咽喉边的窦正荣推倒了在地,利剑“锵”一声坠落砸在窦正荣身上,把窦正荣唬得眼睛浑圆。

“孤上辈子瞎了狗眼才会将?豆蔻嫁你!!”谢元祐推开窦正荣的刹那,周遭的弓箭手便全都拉满了弓,对准了他一人。

他每走一步,那些箭手便举弓再往前?一步。可他却仿佛全然没看到那些在太阳底下耀目刺眼的箭镞一般,威压霸气地继续往前?。

不知怎的,箭手们厢军们都被他的气势给吓住了,等他真的胸膛抵在了那些箭镞跟前?,他们反倒不敢真的下手,而是被太子殿下的气势给压得生了怯意,频频后退。

“杀呀!你们怎么不杀!”窦正荣躺在地上甩剑咆哮道。

见那些人依旧不敢出手,窦正荣只得不要脸地对着太子的背影道:“太子!你若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硬抢那妖女,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你也别想回朝来执政了!恐怕这大梁天下哪里都没有容得下你的地方了!”

谢元祐对他这话不屑,甚至懒得回应他。

他一把来到豆蔻跟前?,拿掉了塞在她口里的软布,解了她手腕处的绳索,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哥哥...”豆蔻伏在他怀里,哽咽着,紧紧地抱住了他。

所有人都目视着这一切,看见太子走过去,将?妖女用以使邪咒的手腕松开,所有尖刃都正对着他俩,却无人敢真的下手。

“还看什么??!发箭立马杀死妖女!!你们忘记当年芜山一带被这妖女弄成什么模样了?!!你们忘记十七年前寒月宫宫外驻守的几千兵士是如何在瞬息之间化作尘沙消失的?!!”

窦正荣在地上敲着剑柄喊道。

提及十七年前寒月宫的事,这些窦正荣手底下的兵几乎没有不知道的,即便是年轻一些的士兵,也从老一辈口中得知,当时洛姬是如何下蛊杀掉这些人的,场面简直可怖得让人毛骨悚然。

于是众人又拉紧了弦,相继朝中央相拥着的众人发起了箭。

“豆蔻,相信哥哥,哥哥再不是当年眼巴巴看着你被大洪水冲走,却无能为力?的哥哥了。”谢元祐附在豆蔻耳边低声说完,单手抱起她,单手摸起了腰间的剑,剑气往四面八方一挥,那些已经发出弓弦的箭全都一分为二纷纷落地。

然后,大多数箭兵的脖子边都悬着了一把大刀,窦正荣的厢军被邢家军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绿色的一群,被更加压境的黑压压一群给围堵住了,也不知道先前?他们究竟躲藏在哪里,趁着大家都被太子和?妖女吸引去注意力时悄无声息围压了过来。

一个英姿勃发的老太太身披将服坐在马头,马下替她牵绳的便是独孤山上的怪老头。

“丫头,老头子来解救你了。”怪老头朝豆蔻投来一眼,然后马头上的窦老夫人朝他咳嗽了一声,老头慌张地立马将手伸了过去,扶着老太太下马。

窦正荣被邢家军拘禁住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窦老太太。

“娘,您——”

“不要随便叫娘,老娘没有这么大的儿子!”窦正荣甫一出声,立马就被窦老夫人喝停了。

这个儿子自出生起就被窦公放到了前?院养着,从不肯让窦老夫人看一眼,谁知道就这样被养歪了。

傅珞灵闭了闭眼。其实刚才邢家军潜伏进来那会,他察觉到了,可他却并没有说出来。

这时谢元祐才抱起豆蔻,一步一步来到窦正荣跟前?,冷着眼不屑地望向他。

“国舅,你不会真的认为,皇上已经驾崩了吧?”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窦正荣震愕地看着他。

“不过是孤邀请父皇帮忙演的一场戏罢了,从皇后让傅大人藏起太子妃,逼迫孤做事开始,这两年间,其实一切都还在孤的掌握中。”

“你和?皇后当年如何设局诬陷洛姬,又是如何扒下她的皮,如今证据都在,还有,这些年皇后偷偷通过邻国的关系,在外募私军,而你,又协助谢靖庭犯下了多少桩罪,这一切全都记载在案呢。”

“皇后和五皇子如今大概已经伏案了,只剩你而已。”谢元祐眸色冷漠地看着他,看着他这位亲舅舅。

这位还是与他母后一母同?胞的舅舅啊,怎么就蠢得竟然投靠庶室靠踩着他母后上位的窦羡梨?

他是太子,尽管他先前?多不受皇上重视,皇上看他有多么不顺眼,那他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啊!

窦老夫人也闭了闭眼,不想看他地旋过了身。

可是回程上京的路上,窦老夫人却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摔折了一条腿,然后,豆蔻便明显看见哥哥的眼神某处蓦地暗淡了下来。

“元祐,外祖母她只是不小心,并非是你的原因,你不是刑克的命格,那都是皇后在你出生之前?捣的鬼,不能怪你,这一切不能怪你,你记住了吗?”

豆蔻还是不放心,不停地在他耳边反复强调着。

谢元祐微微抿唇对她笑了笑,将?她很紧很紧地搂入怀,嗅着他怀里熟悉的气味,听见他嗓子哑沉道:“好的,知道了,我的太子妃。”

豆蔻眷恋地靠在他怀里,她知道他是哄她才那么说的,尽管知道当年之事,但?内心是否真的完全信服,需要完全解开从小到大、甚至两辈子的心结却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豆蔻还想到,太子体内的蛊毒还差一点,没有完全解掉呢,不知道他这两年时间里,有没有难受?

果然,夜里他躺在她身边,疼得开始脑门冒汗,口中呓语。

豆蔻在旁摇着他,好不容易才将?他摇醒,然后他大汗淋漓地坐起,看着帐顶,突然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豆蔻在他身后追起了他。

谢元祐茫然地看着四外的荒野,兵马在周围驻扎着,篝火星星点点。

一回头,就看见豆蔻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

“元...”祐字还没说出口,她的身子就被跟前?的男人结结实实地搂紧在怀,几乎深入骨髓。

然后,豆蔻感觉自己脖颈处有凉意泛起,竟然是哥哥的泪。

“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声音无助而抖颤,看他刚才惊醒过来撒腿就往外跑的身影,豆蔻仿佛看见了这两年来无数个夜晚,他都是怎么过来的。

“你不要怕,我回来了...”豆蔻从来不曾见过他的脆弱,在她眼中,哥哥一直是坚强地抵在她前?方,永远对她温柔地笑着,从不曾见他害怕过什么。

在下一刻,谢元祐摸索着她的唇就吻了上去。

几乎要失控之下,豆蔻还以为这次一定?就能成功将?他体内的蛊毒全部清掉了。

可到临门一刻,他突然拥紧了她,轻吻她额头一下,然后就牢牢圈住她睡了。

豆蔻浑身是汗,自己也从情迷失的理智中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怎么忍得住的啊...

“喂...起来。”豆蔻推搡着他。

她今儿非要拿下他不可了。那回一拖,这余下的毒就拖了两年之久,不能再拖了。

“你就那么忍住了,我可不能忍啊...”说着豆蔻又俯身去吻他,吻他的额头,他的鼻梁、他的唇、耳垂、颈项,小狗狗似的,流连不止。

最后谢元祐被诱得无法,翻身一把将?她压了过来,用力吻了几下后抵着她的额头沉声告诫着:“别闹,这儿可没鱼泡呢。”

“没有就没有了,又不是不能活。”豆蔻环手抱住了他,又调皮地朝他扮了个鬼脸。

“想好了?不会后悔了?”谢元祐闭了闭眼。

豆蔻满不在乎道:“你若是要后悔的话,我也是不许的,我告诉你你可逃不了。”

谢元祐长叹一声,“只要是你要的,都尽管拿去,日后你后悔了,可就别怪我缠你了。”说着,他就轻轻将她拢了起来,像东宫偏院那两棵连理的树。

间隔两年之久,终于将太子体内剩余的蛊毒转移殆尽。

在终于圆满的那一刻,豆蔻感觉体内七脉有种融会贯通的感觉,然后心头一直变得很热。

这大概就是怪老头说的,灵窍开了的感觉。

然后在下一刻,她感觉脑海里突然涌出了世间万万千千的事物,她终于明白到,真正的大巫,该是什么样了。

也难怪老头说,灵窍是不能随意开的。

自打十三岁那年,哥哥带她偷走出宫至今,豆蔻终于又能游闯在外面的山水间。

那天全军浩浩荡荡过汾水,路过大岩礁的时候,豆蔻突然望着卷起白浪的水失了神,趁着谢元祐不备之时,豆蔻竟然丧失理智一般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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