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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2 / 2)


李长宴的指尖不知何时夹了片细长的绿叶,他神色淡淡,遒劲肃美,“心无家国,所谓君子也无异于外美内腐的朽竹。”

什么意思?说他父亲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荀昭良愕然,转而大怒:“放肆!”

是时,一道细影自他耳垂边划过,疾如风行,在他反应过来前,身后的竹子便倒了一棵。裂口之处,所嵌的正是李长宴方才夹在指尖的细叶。

有人去瞧了一眼,呼道:“咦……这竹子里面蛀虫了!”

“这道人好气劲……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他是武林练家子的吧?”

老儒眨巴眨巴着眼睛,凑过来问:“那个……隔山打牛会不会?胸口碎大石行不行?还有隔空取物,飞檐走壁什么的…”

李长宴:“……”

在座的都是文人墨客,多数是生得弱柳扶风、飘飘欲仙,这一手露得让四下皆惊,心说今日难不成遇到来砸场子的了?

荀昭良目光不善,“立论既然已经出来了,可有论据以证?”

“论据……”李长宴叹了口气,“现在没有,但是希望荀大人能给贫道一个。”

荀昭良:“你什么意思?”

李长宴朝他深深一辑,做足了态度。

“贫道是并州三清观知观,与并州州牧为至交好友,如今并州天灾为祸,百姓颗粒无收,贫道受命来南阳寻荀大人借粮。”

他又是深深一辑,“求荀大人借粮!”

周遭听众目瞪口呆:借粮?不是吧不是吧,这叫借?难道不是叫道德绑架

荀州牧要是不借粮,岂不是正给了这道士一个论据,论证荀氏的君子之风其实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

老儒有感而发:“原以为现在年轻人的脸皮都薄得很……倒是我想岔了,前途无量啊,后浪推前浪啊。”

众人的目光越发微妙,李长宴面不改色,犹若肃穆而立的玉雕,似乎不受任何侵扰,实则内心已经羞愤得恨不得钻入地里了。

“并州李长宴——?”

忽而,喧闹的人群里走来一个中年儒士,曲裾深衣,容美而艳,蓄有美须,翩翩而来时,可将周遭美婢雅士,衬得黯淡无光。

曾闻荆州州牧荀承渊姿仪美艳,貌压佼女。若是传言无误,眼前这个儒士应当就是荀承渊了,李长宴端详半响,深觉这传言当真是无一丝一毫的水分。

他在打量荀承渊时,荀承渊也在打量着他。

这位高权重的一州之主,将方才的话全部都听到了耳朵里。他很奇怪,美名远扬之下,怎么还有人用这种方式借粮的?

怕他不借?

不过在见到李长宴之后,荀承渊那眼光毒辣的相人之术告诉他——此人,奇货可居。

他眯起眼睛,一双美目变得狭长,上一次他认定为奇货可居的人,似乎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人啊……去哪里了?好像是回到了益州,成为了实权在握的将领。

片刻之后,荀承渊缓缓地笑了,他对李长宴道:“这粮,我借了。但你这个人,我很想要。不知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为我效力?”

-

在暮留舍,天字上房内。

收到消息的谢泠忽而开怀大笑,她笑得前俯后仰,瞧得谢展年即为悚然——荀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这么好笑?

谢泠道:“有的人看着是沉默寡言的老实人模样,实则心里也是颇有算计的呢。”

谢展年茫然地摇着羽扇:说谁?我吗?不对啊,我也不是什么老实人啊。

谢泠将纸条丢到了他眼皮底下,谢展年拿来一看,“这……荀承渊看上这个道士了?不过这摘叶割竹的功夫真是好啊,倒也不愧是能打败裴绍的人。”

谢泠摇头:“他的高绝之处,应当是剑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谢展年这辈子还没听过谢泠夸人,他一时震惊至极:“当真?”

“不知道啊……”谢泠懒懒得伏在桌上,“我又没见过他杀人。”

“南阳人讲话都喜欢配诗句,我,入乡随俗而已。”

谢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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