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他要是想跑没人逮得住他,但在这个小鬼面前,伏黑甚尔引以为傲的身体素质却仿佛失了效,几次找到机会溜走,一转眼槿又跟了上来,牢牢缀在他的身后不放。
“我说你也?太缠人了吧。”
发?觉这小鬼难缠得要死,哄人技巧派不上用场以后,伏黑甚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皱着眉头黑着?脸瞪她。
槿也是满脸不高兴,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满嘴谎话的大猪蹄子。
“还钱。”她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还钱是吧。”
虽然这么说。
——刚到手的三?千万定金就立马花出去发?布悬赏用了,伏黑甚尔哪来的钱啊。
他被烦得一度思考过干脆把这小鬼干掉算了,不过这个主意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打消了。
伏黑甚尔还有大单子在身,为了完成这次的任务,前期投入都已经都花了出去,现在为了这小鬼的事?情引起骚动,导致任务失败拿不到尾款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伏黑甚尔总觉得这小鬼看上去怪眼熟的……
他摸了摸下巴,以前到底是在哪见过?
这种随身带着?式神的小鬼,八成跟咒术师有联系。
思来想去,伏黑甚尔撇了撇嘴,在赛马场门口站定,面无表情地抄着?手说道:“要是赢了就还你。”
****
孔时雨找到伏黑甚尔的时候,这个男人正一脚踩在前座的椅背上,以一种相当大爷的姿势坐在那看场下的赛马。
而在伏黑甚尔的身型遮掩之下,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一个稍小的身影。
从孔时雨的角度看不见那个人的全貌,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个小孩子,联想到这个男人家庭状况,他自然而然的就以为是——
“你居然带着?惠一起来了?”
同时这个出身自韩国的中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做任务居然带儿子,这人什么毛病,嫌自己命长还是嫌儿子活得久了。
伏黑甚尔若无其事地扭过头,手指间还夹着一张赌马券:“那是谁?”
随着两个人的交谈,坐在伏黑甚尔旁边的小孩子也?随之向这边看来,显露出了真容。
孔时雨这才发?觉,这孩子并不是伏黑甚尔的儿子伏黑惠,而是一个没见过的女孩,年龄也?比伏黑惠要大个几岁。
不过这依然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你带小孩子进赌马场?”
真够屑的啊你。
槿看看新来的孔时雨,又看看自己旁边的伏黑甚尔,对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没有什么兴趣。
“应该选6号。”
她认认真真地说道。
“吵死了小鬼,3号肯定能赢,老老实实看着?就行。”
孔时雨:“喂,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工作上的事?情怎么样了?”
“吵死了,我在赚钱呢。”伏黑甚尔晃着?手上的赌马券,“我现在被债主盯着走不开身啊。”
“债主?”
“喏,就我旁边这个。”
伏黑甚尔抬了抬下巴,场下的竞争已经进入白热化,他换了个姿势坐直了,集中注意力盯着齐头并进的几匹赛马。
孔时雨顺着?伏黑甚尔的话语看过去,正巧对上了女孩子的视线。
“你是来帮他还钱的吗?”槿歪着?头问道。
“……不好意思,不是。”
“哦。”槿顿时就不再理会他了。
最后伏黑甚尔选中的3号果不其然地输了,率先撞线的正是槿先前说的6号赛马。
“啧。”伏黑甚尔一把攥紧了赌马券,露出不爽的神色。
还真的被这小鬼说中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身边坐了个正确答案的场景莫名?让伏黑甚尔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似乎类似的对话曾经也?发?生过。
他撑着?脑袋回忆了片刻,勉勉强强地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了几个片段。
孔时雨叹了口气:“什么情况,你的任务还做不做了,伏黑?不做的话要把定金一分不少的还回来啊。”
“啰嗦啊你,当?然要做了。”
“那你的小债主?”
伏黑甚尔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坐在旁边的槿,果不其然对上了女孩子的视线。
“输了。”槿平静地指出。
“不好意思了啊。”伏黑甚尔说道,“输了的话就没办法?了呢。”
槿:所以这个人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呢!
伏黑甚尔站起身,抬起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
果然比他家小崽子的海胆头要顺手多了。
“叔叔今天身上实在没有钱,那就只能下次了,下次一定。”伏黑甚尔扯起嘴角,懒洋洋地笑了一下,叫出了她的名?字,“槿酱。”
槿皱起眉毛:“下次是什么时候?”
语气里充满了对面前这个人的不信任。
经过这两次的经历,她觉得伏黑甚尔这个人就是个大骗子,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一点可信度的。
“下次嘛……很快了吧。”
“等?叔叔我做完这笔大单子,一定来找你。槿酱。”他随口说道,“这次我跟你保证。”
伏黑甚尔话音刚落,一个身穿和服的青年从不远处走了进来,和服的下摆绣着家纹,他看也?不看其他人,径直走到了三?个人的面前。
随后青年的视线落在了槿的身上,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表情充满了对这个环境的不喜。
“五条槿,是吧?”
要找的对象很好辨认,只要看谁长得跟五条悟最像就是了,至于旁边那些非术师,身穿和服的青年根本没有对他们报以一丝一毫的关注。
这是来自御三?家之人特有的傲慢。
——五条槿。
就站在旁边的孔时雨不禁微微变了眼神,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伏黑甚尔,却见这个男人正神色难辨地看着?走过来的那个五条家咒术师。
槿没见过这个人,但是却认得他的和服上绣的图案。
那是她曾经见过的,五条家的家纹。
啊。
女孩子一下想起了情急之下被她忘掉的事?情,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五条悟临走之前好像说过,会有人来接她,所以让她在游戏厅里等?来着……
然后她看见伏黑甚尔以后,一下子就把这事?给忘了,光顾着找他算账了。
看着?明显找了她很久的青年,槿垂下了脑袋:“对不起。”
总之先道个歉吧。
五条舜在发现槿不见了以后,就开始满京都地找人,此时好不容易找见了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下来。
本来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结果看这样子,只是小鬼自己跑了吗……
果然不愧是五条悟找回来的丫头,简直跟他一样野,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直到听见槿的道歉,五条舜的表情才变得稍稍好看了一些。
“我是你的堂哥,五条悟让我过来接你,时间已经耽误很久了,快走吧。”
槿跟着?五条舜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小跑了几步来到伏黑甚尔面前,朝他竖起了指头:“说好了下次的话,要拉钩才行。”
不然的话,她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又要赖账似的。
伏黑甚尔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本正经地注视着?他的女孩子,半晌突然扯起嘴角,懒洋洋地笑了一声。
他没有伸出手跟槿拉钩,而是捏了一把小姑娘柔软的脸颊。
“下次再说吧,不好意思,叔叔我可是从来不跟人拉钩的。”
槿睁大了眼睛,不高兴地说道:“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说道:“放心,这次不骗你。”
“真的?”
“等?两天以后,我肯定会来找你的。”
反正等他宰了五条悟以后再说吧。
****
从赛马场出来,坐上了轿车以后,五条舜忍耐许久,还是忍不住说道:“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而且还跟非术师往来这么亲近,五条悟到底是怎么教导你的?”
槿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用这种教育人的口气跟她说话。
女孩子没应声,五条舜拿手揉了揉额角:“真让人难以相信……”
如果不是五条悟那么强硬,把这孩子交给五条家抚养的话,肯定不会是像现在这么没规矩的样子。
槿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在指责自己,但是想想毕竟是她自己先跑掉的,于是只是鼓了鼓嘴巴,老老实实地接受了五条舜的数落。
过了一会儿,轿车在一座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槿看着?外面,又回过头看了看坐在后座的五条舜:“不是去车站吗?”
她还记得五条悟当?时说的是让她回去来着。
五条舜脸上一瞬间划过了一丝不自在的神情:“我们先回一趟五条家,然后再把你送到车站去。”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五条悟忙于天元大人的委托,至少两天都顾不上这边,而就算他不把槿带到京都,五条家也?会趁此机会,想办法?接触槿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继五条悟之后难得的六眼天赋,五条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放手。
虽然五条悟态度明确地不允许家里插手,但只要这孩子心甘情愿想要留在本家的话,就算是五条悟,也?没有办法?强行改变她本人的决定吧。
因此,在调查了槿的经历以后,他们为这孩子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
“为什么?”
槿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打算,依然睁着?苍蓝色的眼睛,困惑地问道。
“家里面……”五条舜停顿了一下,面色如常地说道,“有两个人想要见你一面。”
在槿进入和室之后,便有两个男女迎了上来,他们看年龄并不年轻了,大约都在四十来岁,长相并不出色,但是眉目显得十分和善。
他们两个人带着又惊又喜的表情,赶忙迎了上来。
“槿!”
女孩子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
……谁?
两人中的那个女性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槿,结果被女孩子错后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臂。
槿对于突然接近自己的人抱有一种下意识的警惕心,她有些抵触地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歪着头问道:“你是谁?”
那个女人因为槿的动作而愣了一下,随后表情变得难过了起来。
“槿,我是——”
中年女人拿手抹着眼角,被身边的男人搂住了肩膀。
“我是你的妈妈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槿蓦地睁大了眼睛。
自称是她的父母的中年夫妻,带着悲伤与喜悦交加的表情,慈爱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子。
“——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
按照他们的说法,在槿小的时候,因为一次意外她与他们走失了,之后他们便一直在寻找自己孩子的下落,但一直却没有进展。
夫妻之中的丈夫的确出身自五条旁系,但血脉其实已经相当微薄,甚至已经不能算是咒术师了,自然也没有上过五条家的族谱。
就在不久前,他们偶然间得知了五条家迎回了一个叫做“五条槿”的女孩。
他们觉得这个孩子可能会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孩子,便想来碰碰运气,拜托五条家主让他们见上一面。
而就在刚刚那一面,他们便确认了,槿就是他们走丢的那个孩子。
“没想到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女人试探着靠近她,这次槿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躲避开。
女人轻轻地将这个瘦弱的孩子搂在怀里,拍打着?她的后背。
“现在爸爸妈妈找到你了,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担惊受怕了,听说你一直生活在横滨……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沉浸在喜悦中的女人,并没有发?现怀中女孩子的表情,并非像她想象的那样充满了骤然遇到双亲的无措。
相反,槿的下巴抵在女人的肩头,感?受着?后背轻柔的触感,目光却渐渐地变得疑惑了起来。
母亲……是这样的感?觉吗?
母亲的声音,是这样子的吗?
槿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些零碎地涌现出来的片段。
在一片空白的记忆深处,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臂,力?气大得甚至让她觉得痛了起来。
——你要跟别人一样地活下去。
槿眨了眨眼睛,将思绪从中抽离开,看向了紧张地注视着?她的中年女人。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槿回忆了一下,啊对了,好像说以后要跟她生活在一起。
于是面对自称她父母的这一对中年夫妻,女孩子平静地歪了歪脑袋。
“不要。”她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甚尔:这次不骗你。
才怪。
渣作者已经被榨干了,希望能多多怜爱我。
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