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想。
谢青棠心尖一?颤,耐着性子在心中数数,也不知道第几次从“0”开始时,她听到了门把手拧动的声音。缭绕的水雾自那缝隙中争先恐后地涌出,紧接着才是常仪韶那张满是被水汽蒸腾出一片霞色的面庞。
常仪韶被谢青棠吓了一?跳。
门上看不见影,她以为谢青棠会是坐在书桌边,亦或是站立在窗台侧,没想到她会守在门口。站稳了脚步之后,她默不作?声地紧了紧浴袍的带子,心中忽地蔓延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与……期待。
“去床上。”谢青棠的语气莫名有些严肃,她抿着唇挪开了视线,在话音落下的刹那她也意识到了这点,又鬼使神差地加了一?个“吧”字。
常仪韶则是一声轻笑。
谢青棠恼怒地横了她一眼,走到床边抱起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浴巾与衣物踏入了水汽尚未散尽的浴室,倏然合上的门同时也隔绝了常仪韶的视线。
常仪韶缓慢地走向了床边,视线瞥到了桌上的一?支喷剂,眼皮子蓦地一颤。她垂眸望着自己的脚踝,那抹留在面上的笑意并未散去,而是越来越浓。面上的绯色并未褪去,她的眼中藏着光,尽是一扫往日的淡与冷。
谢青棠的动作很快,她出来的时候常仪韶正坐在床边拨弄着吹得半干的长发,吹风机在耳畔嗡嗡作响,掩盖了窗外的虫鸣。谢青棠抬起头,潮湿的头发用一条白毛巾包裹起,正服帖地盘在了脑袋上。她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衣,有那么几?滴水珠自锁骨缓缓淌下,在衣上晕开了一?片水色。
谢青棠没有在意常仪韶的视线,她走到桌子边,顺手拿起了那一支喷剂——在去警/局的时候,她察觉到常仪韶走路姿势有些别扭,像是刻意在掩藏着什么。“脚。”她望着常仪韶言简意赅。
而常仪韶则是慢条斯理地关了吹风机,定定地凝视着谢青棠,问道:“你说什么?”陡然间拉近的距离仿佛让目光都变得滚烫起来,常仪韶的专注视线终于动摇了谢青棠的情绪,她垂眸往下一?瞥,先是一阵羞恼,继而是强做的镇定。她瞪了常仪韶一眼,偏要带着几?分挑衅地开口,她道:“常老师,让你在床上你就在床上,可真乖啊。”
常仪韶一颔首,煞有其事地附和了一?声:“嗯。”
谢青棠瞬间哑火,那怪异的情绪来得快散得也快。“让我看看你的脚。”谢青棠趁着吹风机的聒噪声音还没想起的时候又重复了一?次。她在常仪韶的脚边蹲下身,灯光照在了她的身上,投下了一?片黑影,遮住了眼前的玉色。
她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常仪韶的脚踝,指尖似是被灼烧一般,她像是骤然意识到什么,仓促地站起身,拧着眉望向了常仪韶。
常仪韶垂首,藏住了眼中的笑意,她轻声道:“我自己来吧。”
谢青棠握着喷剂的手微微收紧,她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强撑着道:“没事,换一个角度,刚刚太黑了。”刚刚的感觉太奇怪了,她只能将其归结于“初次亲密的接触”。这样的心里建设让谢青棠在之后的动作上从容了许多。
果然是因为那事情伤了脚,不算太严重,可要是让常仪韶坚持着用平常的步伐走回来加重负担,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也要爱惜身体,不要太勉强自己。”谢青棠抬眸望着常仪韶,口吻认真。
常仪韶怔了片刻,应道:“好。”她的视线并没有从谢青棠身上离开,从她的角度往下俯视,能够看到包裹头发的毛巾松动的一?角。她的上半身前倾,像是要就此站起,而谢青棠也同时动作。
那毛巾终于不堪重负,难以再承载青丝的重量,顿时滑落了一?半。而常仪韶则是自然地一伸手解开毛巾,让那如流瀑般的长发得到自由。“我帮你。”她的眸中闪着亮芒。要是谢青棠不愿意,她也想好了其他的借口。
谢青棠不假思索地点头。
这让人讨厌的一?环有人愿意代劳,自然是再好不过。在那一瞬间,她似是想到自己这般会不会被养成“残废”,但是嗡嗡嗡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路。在发丝间穿梭的手指按摩着发顶,那舒适而又熨帖的感觉让她失去了言语,只剩下一?股慵懒。
要是不能享受,还算什么养老生涯?她奇迹般地说服了自己。